第110章 百万贯_我在北宋不差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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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百万贯

  种建中单手托着晶莹剔透的水晶瓶,饮如长鲸吸百川。只见他喉头微动,瓶中的金黄色的酒浆便随着迅速减少。

  閤子中几名少女都用感激的眼神看着种建中——早先蔡京说过,她们若是不能劝尽这一整瓶酒,让种明二人扶醉而归,她们就没好果子吃。

  眼看种官人如此豪迈,她们轻易就能交差了。

  明远却冲上来就要夺下种建中手中的酒瓶。

  要是换了寻常水酒,种建中饮它十瓶八瓶明远都不会去管。

  可这是经过蒸馏的高度酒露啊!

  “你傻呀,师兄!这是特么的高度酒,你难道就不怕酒精中毒肝硬化么?”

  明远情急之下骂出口,哪里还管他口中这些言语对方能不能听懂。

  但种建中身材颀伟,明远伸手尽力去够,也够不到种建中手中那枚水晶瓶,眼看着瓶中的酒浆迅速消耗殆尽。

  种建中将那瓶重重地往桌面上一顿,忽而双眼发直,盯着明远,喷着酒气,醉醺醺地道了一声:“远之师弟,饮胜!”

  他随即慢慢坐下,上半身往桌面上一倒,已是人事不知。

  明远顿时一呆:种建中饮得如此之快,又醉得如此之快,实在是出人意表。

  只不过……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啊!

  经过迁山驿之事以后,他们师兄弟对坐而饮的时候也是这样。

  当时没有任何征兆,迅速装醉倒下的是他明远。

  难道师兄也是装醉?

  但那可是大半瓶高度蒸馏酒露啊!

  明远赶紧上前查看,搭搭种建中的脉,又将种建中的肩膀扳过来,去翻开他的眼皮……

  天晓得,明远此刻是真的担心种建中,生怕他这大半瓶高度酒灌下去,喝出什么毛病来。他哪里还顾得上蔡京?

  “你们都去门外候着!”

  蔡京见状淡然吩咐。

  閤子中那六名妙龄歌妓如释重负,和那名酒博士一起欠身,尽数从閤子中迅速退出去。

  抱着琵琶的那名歌妓也想要起身,却被蔡京一言拦住了:“曲声轻柔些。”

  琵琶女怔了片刻,无奈之下,手指轻挥,琵琶弦动,琴声响起,却有如间关莺语,幽咽泉流,低徊不已。

  蔡京对此很满意,他自去扣住了閤子的门户,转过身来——

  种建中依旧伏在桌上一动不动。

  明远也似乎放弃了将他唤醒的努力,坐在一旁,抬起头,望着蔡京,凝滞的眼神似乎在问:元长,你究竟想要什么?

  蔡京轻笑一声。

  那个总是护在明远身边,碍手碍脚的种建中既然已经醉得人事不知,那么他和明远就有机会把话说清楚。

  他相信明远最终会选择利益。

  于是蔡京开口:“远之,随我去钱塘。”

  明远睁大眼睛:“啊?”

  此刻明远就坐在种建中身边,似乎感觉种建中的双肩也微微颤了颤。但再转头去看时,种建中那里自始至终没有半点动静。

  “自三月与君相识,远之,这半年来,你我为人如何,相信彼此都已经看得很清楚。”

  蔡京向明远靠近,在他面前停下脚步。

  明远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正面面对蔡京,

  “京的才情只有你能欣赏,而京的手腕更能让你放心。”

  明远抿紧了嘴,心头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心想这夸你竟还把你惯出毛病来了?

  “远之,在京中,你只是一介寻常富户,与那些皇亲贵胄比起来什么都不是。眼下你看似正借助财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真有人打你的主意,你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明远默然,他知道蔡京说的是实情。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管花钱不管守业的主儿,所以在这一方面大多被他刻意漠视了。

  “远之,在钱塘,京定能够护你周全。”

  蔡京扬起手,轻轻搭在明远肩上。这等亲切的姿态蔡京的朋友们有时也会做,但都不似蔡京现在,亲昵中带着些许暖味。

  “记得你问过我,钱和权哪个重要。京如今依旧笃信这一点:钱可以带来更大的权力,而权力能够保住庞大的财产……”

  明远至此终于明白蔡京的心意。

  而蔡京眼里的热切,似乎是想让明远相信,只要他们两人联手,就能够天下无敌。

  明远:……

  对于蔡京的三观,他已是无力吐槽。

  谁知蔡京竟又迈上前一步,眼中透着热忱,深深看着明远,道:“住在钱塘,你尽可以放心。”

  “荆妻会住在仙游老家侍奉公婆,教养子女,不会随我来任上。”

  明远睁大了眼睛,心中刚刚浮起“不对劲”三个字,就听见蔡京温柔款款地继续说:“远之,你才是我心中唯一一人。”

  这句话从蔡京口里说出来的时候,琵琶女手下竟骤然停了停,似乎也被他的话所震惊。

  明远心中“呕”了一声,只想送他一句: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蔡京竟能无耻到当着他的面亲口承认,他的妻室只是家中摆设,是代替他向父母尽孝和为他传宗接代的工具人。

  ——这货没救了。

  明远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谁知蔡京却将明远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震惊和愤怒当做了鼓励和接受。

  他身体微倾,向明远靠近,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托起明远的下巴,逼他与自己对视。

  “远之,你……”

  明远正待将蔡京的手奋力打开,忽见面前的人身体腾空,飞了起来。

  是种建中。

  种建中站在蔡京身后,拎起他的后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个未来的钱塘尉整个人提起来,拎着他,让他悬在空中,挥动着四肢,却无法逃脱,只能挣扎。

  “小远,我早对你说过,此人心术不正。”

  “他自有妻室儿女,却想要骗你对他倾心,他不过是惦记你的钱而已。”

  其实不必种建中说,明远也不会相信蔡京。

  只是此刻,蔡京整个人被种建中攥紧了后领提起来,领口被勒得发慌,双手奋力攥着衣领,偏偏他领口布料质量不错,这么久都没能散开。蔡京双脚在空中拼命乱蹬,一张脸涨得又青又紫。

  明远冲种建中点点头:“多谢师兄,我明白的。”

  蔡京却不能就此干休,他即便呼吸不畅,也拼命试图挤出一两个字:“远之……我是……真的……”

  他看向明远的眼神非常坚定。

  明远终于了解,蔡京刚才说的,至少他自己无愧于心。

  蔡京是真的认为,他们两人之间有那么一些基于艺术的相互理解与共鸣。在他那下限极低的道德观念里,蔡京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明远伸手捂脸。

  早先自己想把蔡京带沟里去的,现在看起来这效果有点“翻车”。

  他向种建中使了个眼色。

  “师兄放心,我一直明白。”

  “不会上这种人的当的。”

  这时距离刚刚“吹瓶”大约是一炷香的工夫,种建中的酒意也已经迅速涌上。只见他涨红了脸,身体略有些摇晃,听见明远的话,咬咬牙,随手一扔,将蔡京像一团垃圾似地扔出去。

  蔡京双膝着地,顿时跪在屋角,双手抱着喉咙,拼命大咳一阵。

  随后他扶着墙起身,抬起脸,用哀怨的眼光望着明远,却见到明远早已别过脸,正上前关切地询问种建中。

  蔡京咳嗽声渐止,再度直起身,伸手轻轻抚摸喉间,然后又整理一番衣饰,似是为了掩饰颈中被勒出的痕迹。

  他一瞥眼,刚好看见琵琶女在一旁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蔡京一个凌厉眼神递过去,琵琶女浑身一激灵,手下接连弹错了好几个音,几个呼吸之后,才重新稳住,将刚才那一曲小调顺利弹下去。

  蔡京,还是那个蔡京。

  这时明远见种建中并没有大碍,只是醉得可以,赶紧先倒了清水,让种建中先一口饮尽,免得他脱水。然后明远就寻思着让丰乐楼的人上一道醒酒汤。

  他随手打开閤子门,一转脸,见到旁边的蔡京。

  “蔡元长,请回吧!”

  “我想,你我二人,应该都希望,今天是彼此最后一次见面。”

  明远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蔡京已经重新束好领口,整个人看不出任何失态的痕迹,他甚至极其优雅地将袍角提了提,迈出穿着厚底官靴的右脚,突然看了看种建中。

  与此同时,早先在閤子中侍候的那六名歌妓,因为得到蔡京的命令,此刻正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候在閤子门外,大气也不敢出。

  蔡京看见这六名颜色姝丽的少女,眼微转,看起来心中已是有了计较。

  他别过头,望着种建中,大声开口:“种彝叔,他的确是人间殊色,比她们都要出色百倍千倍,不是吗?”

  种建中醉眼乜斜,张口就喷出一股浓重的酒气。他只管盯着明远,迷迷糊糊地冒出一句:“是——”

  明远的脸顿时往下一沉。

  明远的相貌确实出众,但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旁人只因为他容貌出色而忽视了他这个人。

  而在明远内心,他最害怕的也是师兄因为他的容色美好而才愿意亲近他。

  毕竟,当初这位师兄与他打头一个照面,就曾经笑过他像女子般“娇弱”的。

  他很怕师兄将他当成是一个女子来喜欢。

  种建中此刻受那大半瓶的“酒露”影响,醉意已经有了七八分。他此刻喃喃说着的,很容易让明远误认为是他的心里话。

  “小远……”

  “小远——”

  种建中望着眼前那张清秀绝俗的脸,一片痴意油然而生,他轻声唤着明远的名字,声音里透着无限迷恋与求而不得的焦灼。

  他无法表达。

  他不是苏轼贺铸,能为了倾诉衷肠而写出缠绵悱恻流传千古的句子。

  如果有把利刃在手中,他或许会愿意将胸膛划开,他那颗心上早已写满了明远的名字……

  可是在此刻,在酒精的强烈作用之下,种建中能做的,却只有摇摇晃晃地伸出双手,轻轻托住心上人的脸颊,同时含混不清地不停呼唤。

  呼唤他喜欢的人名字。

  这个独属于他的名字,这世上只有他会这么称呼——小远。

  閤子外,蔡京见这枚猜忌的种子已经成功种在了明远的心里,当即冷笑一声,随手带上閤子的门户,冲外面六女和酒博士温文笑道:“做得不错,人人有赏!”

  如果醉酒程度可以打分,种建中最少醉了有80分了。

  如果酒品可以打分,明远给种建中的评分会是——不及格。

  他突然发现面前的人影迅速放大,顷刻间师兄那张熟悉的俊脸已经贴在自己面前。

  “小远……”

  随着一声叹息,明远被他所熟悉的温暖气息所环绕,只是这熟悉的气息里夹杂着强烈的甘甜酒意,都些是那甘蔗酒露的气味,太过甜蜜却暗含危险,令明远暗自警觉。

  下一刻,他感到两瓣炽热的嘴唇轻轻地触碰自己的前额,两道强有力的臂膀正试图将他纳入那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中。

  明远似乎也要醉了,被这瞬间席卷全身的奇异感觉冲昏了头脑。

  紧贴着额头的双唇却在缓缓地下移,轻轻地印在他的鼻梁上,继而又柔和地挪到了他的鼻尖。

  明远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正紧闭着双眼,睫毛很长,轻轻颤动着,似乎正用心做着探索。

  他还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为什么如此勇武、如此英雄气概的师兄,竟然也会有这么长的睫毛?

  ——警报!红色警报!

  明远在这奇异氛围造就的温柔陷阱中陡然清醒过来,灵活无比地钻出来——要对付一个酒品不及格的80分醉鬼,明远自信能轻松应付。

  他抬手将桌上种建中还未喝完的清水全部倒进了自己的手巾里,然后一回身,“啪”的一声轻响。

  清冷冷的手巾拍在脸上,猛地惊醒了种建中,令他睁开眼睛,慌乱地用衣袖去擦拭脸上的水渍。原本七八成的酒意,这时恐怕被硬生生吓成了五六成。

  还尴尬留在閤子中的琵琶女索性停下了手中琴声,默默坐着,保持安静,让这一对师兄弟自己解决自己之间的问题。

  “小远!我……”

  种建中试图伸手去握明远的手腕,语无伦次地开口:“我没有,没有……小远,我做了什么……”

  “或者……我说错了什么,冒犯了你?”

  种建中太熟悉眼前这人,知道他用这种既疏离又淡漠的眼光望着自己,是真的恼了,恼恨自己做错了事,说错了话。

  “不要,不要用这种眼光……”

  被明远用这样的眼光看着,种建中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要碎了。

  明远却扁了扁嘴,强装无事地转过脸去:“师兄,你喝醉了。”

  他转过身:“师兄,我为你叫了醒酒汤,你在这里多坐一会儿,醒醒酒,再回去……我先走了。”

  他说着“我先走了”,语气里带着一种异常决绝的痛快。

  他就是这样的人,做决定比较爽快,不喜拖泥带水。

  既然不想纠缠,那就痛快斩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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