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_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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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阮清的院子里只有她和那个小婢女,小婢女名字叫巧儿,人如其字,行事也是极为机灵的一人。常常阮清说一,她便能猜二。

  “姑娘这药方可是没错?”

  圣医手里捏着传闻中救起崔三公子的药方,一边捋胡子一边摇头,眼中充满了不解。

  阮清知道,这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药材,但是往往是最平凡的东西最能创造出大的奇迹。

  “还请先生打点。”

  “这些好说,你这方子里的药材我们院里是常备着的,具姑娘方子所写,煎药需三道工序共五天,那就请姑娘五天后再来吧。”

  “那我就谢过先生了。只是还有一事,药是煎出来了,如此就能证明此药有效呢?若只是靠着医师的片面之词,总是做不得准的。”

  圣医把腰板挺直,颇为自豪地摸了把胡子,道:“这个姑娘大可放心,行与不行,都该是公道的。”

  “既如此,我五日后再来。”

  走出药园,没有几步就回到了自己的院中,院子原先应是破败得很,很多家具都是有些旧了,只是突然出现了新主人,才被人稍微擦拭一番。院子的匾额也被撤了下来,至今,阮清都不知道她所住的院子到底叫什么名字。

  阮清也没有心思去打理这三分地,她知道虽然巧儿对她的吩咐是言听计从,但也是限在阮清交代的总是小公子希望她去做的事情,若是让巧儿打扫这院落,怕是会落得无趣而返。况且,她现在糟心的事情多了,她得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也时刻担心着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妹妹。

  自从那日见过崔子箫后,阮清就再也没有被召见了。平日里接触的除了巧儿,便是圣医,外面的很多事情,她不知道,旁的人也没有打算让她知道。但是连日来,宫中却不甚太平。

  骁骑大将军交出了兵符。

  这一消息,震惊朝野,民间茶馆酒楼的说书人也纷纷编着小段儿,把这件事传得神乎其神。有人猜测,崔家自从齐国建国四十年来,一直掌权,新皇早已眼红,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而今崔将军被逼交兵符只是第一步,不知崔家一门日后该何去何从。也有人猜测,崔府无心卷入朝廷的斗争之中,齐国不过建国四十载,崔氏一族却已兴旺上千年,历经多朝却每每位居高位,若是有心想要夺取政权,当初就不会辅助先帝,因此,崔家遭此对待着实冤屈。

  与外面的流言蜚语形成对比的,是将军府和大崔府小崔府的宁静。对于发生的种种变故,崔子笙倒是显得很平常。

  新皇登基才短短三年,便大刀阔斧,在太傅卢御史的指点下,于税收,农业,徭役等都做了许多变革,而官制的变革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新皇认为,如今天下大局已定,国内应重休养生息,而不是继续吞并别国疆土,以耗兵力财力。因此,规定兵符应为宫中保管,遇战事,皇帝授命才可交付兵符,一旦战事完毕,兵符需立即交还,不得有误。一改前朝大将军保管兵符之例。

  漠北既已大平,骁骑大将军也不需常驻塞外,使父子不得见,兄弟不可闻。皇上特意下旨,特赦大将军日后长居汴京,在宫中的国子学任太傅一职,教习皇子和贵族大臣后裔以骑射剑术之道。

  这天,崔子笙刚从国子学回府,路上就被崔子箫截住了。

  “弟弟来得正好,我刚还想着人请你,一同去兴盛楼吃酒去。”

  崔子箫本不喜这等胭脂粉儿的事情,但一想起哥哥近日事情极多,便依了一回,掉转马头跟上。

  楚楚是兴盛楼的女伶,长相不算出众,但有一把好歌喉,也抚得一手好琴。世间会弹筝的女子极多,但抚琴能比得上楚楚者,并不算多。崔子笙每次回汴京,总会在这小阁楼里听楚楚唱一段儿。只一人一琴,便足已迷醉。

  今日,楚楚唱起了新曲儿,是一首不知出处的《虞美人》,慢调轻唱,委婉动人。

  “琴总是隐而有力的,和以江南调子,实不是我所爱。明日我教你一曲敦煌词,词风豪放不羁,定有另一番风味。”

  “奴婢谢将军赐教。”

  “好了,你先下去吧,命人把我带回的葡萄酒呈上,今日吾与吾弟需尽欢而散。”

  不多时,一壶满满的葡萄酒和几碟下酒肉菜就端了上来。小阁楼里只剩下兄弟二人。

  “子箫,来,尝尝这西域的葡萄酒,比你平日爱喝的清酒还更胜一分。”

  说话间,溢满的白玉杯就横在崔子箫面前,崔子箫双手去接,边喝还不忘看着哥哥的脸色。崔子笙脸上并无异常,而这也是崔子箫最为担心的。

  他夹了一箸牛肉片放进哥哥的小碟中,说:“哥哥需放宽心。”

  “我哪有什么好担心,来去不过是小小个兵符罢了,又何必放在心上。”

  “听哥哥此话,想必是另有打算。”

  “我在漠北这几年,早已打通上下。皇上若是喜欢那一个小玩意儿,便让他留在宫中把玩就是了。正所谓天高皇帝远,现在的西北可不是他想的那样了。”

  “那我也就放心了,这几日,全家上下都心绪不宁,也不敢走漏风声,怕传到皇上那里去,只得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母亲为此都消瘦几分了。”

  “说起来,我也该时常回府里看看才是,既然皇上都说让我在京休养,享天伦之乐,我若是去得不勤,岂不是违了君命。”

  崔子箫此刻忘了身上背负的重任,掩饰不住眼底的期待,说道:“哥哥也需常在家里走走,父亲母亲总是挂念得紧。”

  崔子笙仰头喝酒,并没直面回答,他转而说:“皇上此举原是想削减我的势力,他知道父亲朝中地位稳固,不能轻易下手,故此要铲除旁的人,让父亲孤立无援。但是如意算盘总归是打错了,他削的,却是我不在意的东西。而自以为把我困在汴京中,便能时时刻刻地控制我的想法,也是夜郎自大。殊不知,这正好给了我们崔家父子三人机会。”

  “可是,哥哥,如今你被困在京中,漠北那边虽说你离开前已打点好一切,但总是夜长梦多,万一生起什么事故来,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这个我自然想到。但如今我又身兼宫中太傅一职,不能轻易抽身。”

  崔子笙烦闷地将酒一饮而尽,旋即再斟一杯,又饮尽,仿佛酒入愁肠能浇愁。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嘴边升起一抹不知名的笑意,道:“说起来,这太傅也是好的。”

  “不过是陪些小儿耍耍把戏罢了,又有什么好的。”

  “原先我也这样想的,但发现这群小儿中,却有不甚安分的人在。”

  “哦?”崔子箫一个挑眉,颇感兴趣。

  “孙子兵法不贵计,而贵在意。只有懂了人心,捏准了别人的软弱处,就是天王老子也得跪下地来。而这群小儿们,恰是少不更事的年纪。”

  “小小孩童,在家中说话做不得数的,又能做出什么事来。”

  “我无需他做成什么事,便是在家中闹闹,也够烦心的了。若是遇着一个两个有些许心计的,或许真能成事。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不齐,国何以治,天下何以太平。”

  崔子箫失笑,举杯,终于饮下今夜的第一杯酒,说道:“哥哥总是能在患难处见真章。”

  温过的葡萄酒穿过喉头,直达胸腹,为深秋传来的阵阵暖意。兄弟俩又闲谈了一会,崔子笙想起阮清,便问道:“前日送在你府上的阮清如何?《药王志》有什么线索吗?”

  “药园中的圣医先生说此人果是通医术的,确切来说,是通药术,药的性味良毒,无一不晓。而她开的方子确实是对白迟散有效用,但是否出自《药王志》,我还不敢妄下断论。至于她的身世,我也派人去她家乡查过,结果与哥哥的并无出入,由此,更不得不对此人严加提防。”

  “你说得倒也是事实,如此一个平民女子,即与《药王志》有所牵连,又精通药理之事,不可不防,但也要为我们所用。”

  “我前日却在想,此人指不定便是药王的传人。听闻药王收徒并不是看重门户,只重资质,但世间的药王传闻已过百年,一个人怎能活得如此岁数。这实在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还需派人多加调查才是。”

  阮清很高兴自己的药有效果,当然是在兔子身上做的试验。由此可以证明,她已经闯过一关,剩下的就是该如何博取信任。

  自从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圣医老先生对阮清是刮目相看,时常拿着医书来到她院中,和她一谈就是一天。

  阮清也觉得这位老先生其实人并不坏,只是太过着迷医药之事,日日苦苦追寻,只为求得世人所望的长生不老之药。圣医和崔氏兄弟也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这日,恰好说起老先生的一些趣事。

  “阮娘,你如何就对长生不死一事无动于衷呢?”

  近日来,圣医总是从旁侧击地探听阮清,想方设法地要把她拉入伙,只可惜阮清并无此意。

  “我只是凡人一个,即便活了千世万世,也不过是日复一日地劳累罢了,倒不如望早日脱得轮回,免受欲念之苦。”

  “从医者,自是要以拯救天下万民为己任,民众尚不能治,吾辈亦不忍离。”

  “人总归是有定数的,该是前因后果,才修来这世的祸福。先生倒不必太过悲伤。”

  “唉,你一介女流,能有如此想法,实属难得,就是位列公侯,也总贪富弃贫,好自矜夸。”

  “我爹爹虽只是个穷秀才,但家教甚严,‘仁德’二字实不敢忘。”

  圣医放下手中竹卷,微微叹息一声,道:“也是难为了你女儿家,背井离乡,关在这深宅大院之中。但小公子决不是个背信弃义之人,姑娘你是个有用之才,日后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院里的落叶被秋风卷得纷纷扬扬,枯黄的叶子夹杂尘土,眼前是一片浑浊。

  “小女但求平安,别无他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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