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李通不幸命丧坟墓杨素出头惹烦君上(2)
顺着墓道走了不多远，就有一条横向墓道与主墓道形成一个十字路口。往右拐，是一座石室，石门敞开着，里面有几张石床、石桌，石桌上摆着妆奁、铜镜之类的物品，石床上躺着一些殉葬女俑。他们又来到左边的石室，里面的陈设与右边石室差不多，只是躺在石床上的是一些殉葬男俑。
李通大略地看了一下，就领人退出来，继续沿主墓道往前走，去寻找安放郑译棺椁的石室。迁葬最主要的当然是将郑译的棺椁完好地搬出去。
走不多远，又遇见一道石门。这座石门特别宽大，也特别厚实，上面还刻着许多花草树木和飞禽走兽的图案。李通明白，这就是主墓室。
李通正想寻找那开门的机关，忽听一个河工说：“李师傅，机关在这里！”
李通转脸一看，见有一截圆圆的石柱非常明显地暴露在石墙上，李通觉得有点反常，正想说：“先别动！”可是那个河工已将石柱按进墙里，李通大喊一声：“趴下！”已经晚了。随着轰隆隆一声巨响，石门大开，同时，嗖嗖一阵冷风，乱箭如雨。李通和几个趴下的人，幸而没有受伤，那个按动机关和未来得及趴下的河工都中箭倒地。这是一种被浸泡过的毒箭，一旦被它射中，就会很快七窍流血而死。
活下来的几个人都吓得魂不附体，说什么也不敢再往里走了。
李通说：“既然进来了，就不能半途而废。再往里走，你们一定要听我的，千万不可乱动！”
河工们服从李通，又捡起地上的火把，跟他进了石门。
这主墓室像是一座两间房屋的套间，中间有一道石门，却没有门扇，看样子，里间是安放棺椁的地方。这个只有门框而没有门扇的通道，引起了李通的怀疑。他从一个河工手中要过一根木棍，伸到门框里晃动几下，果然有几十个木人张牙舞爪，挥剑而出，一阵乱劈。李通心说，真是万幸，贸然进去，定逃不过这一劫。他用木棍将木人手中的刀剑一一打掉在地，小心地跨了进去。
李通举着火把，转着圈将石室细细地看了一遍，不由地惋惜说：
“可惜李春大哥在赵州没来，他要是看到这么精美的石工雕刻，一准能高兴得跳起来！”
这就是墓穴的正室，高大而宽阔。四面墙上雕刻着一队队兵勇战车、武将骏马，一派整装待发，即将远征的阵势。偏墓室南侧，有一副大漆棺木，用铁索悬在半空中。棺木下面是两个大石函，里面装满了金玉珠宝。河工们怕再有暗道机关，谁也不敢上前去看。
李通说：“终于找到郑译的棺木了！”
正在这时，就听见从石室四角传出沙沙声响，好似起风了。还没等李通他们醒过神来，一阵巨大的阴风从头顶扑下，随风倾下一股如注的黄沙，眨眼间平地堆积了一尺多深，埋住了小腿。
李通大叫一声：“快走，我们遭人暗算了！”可是回头看时，那座无扇的门框上，落下一整块石板，将退路堵了个严实。火把熄灭了，室内一片漆黑。黄沙很快埋到了腰间，堆上胸前，淤到了脖子……
李通只听到耳边哗哗的黄沙声响，再也发不出一丝哪怕是微弱的叫喊。
管家领着家丁和几个河工站在墓穴外面，只听见墓室里阴风呼啸，一个个面如土色。
过了半个时辰，墓室里没了动静，一切复归死寂，也不见李通他们出来。
管家说：“李通他们闯进墓室，触怒了守墓的神灵，恐怕是凶多吉少！”又看看身旁的几个河工，问：“你们谁再进去找找李师傅？”
河工们面面相觑，瑟缩往后倒退，没人再敢应声。
过了几天，仍不见李通他们从墓道里出来，管家便命家丁将墓穴重新封死。
与此同时，种种关于郑家坟茔的神话在开河工地上传得沸沸扬扬。有的说，李通不信神灵，借开河为由挖掘郑家祖坟，结果被厉鬼杀死。当时守在墓外的人，真切地听到了里面传出的喊杀声。
还有的说，第二天傍晚，守墓的家丁及住在坟茔近处的百姓看见，有天神显灵，在半空中宣谕：河渠务必改道，绕过郑家坟茔。如不听神灵之言，触动了龙脉，近灾主事之人，远殃两岸百姓。将来此段运河必将岁岁崩堤，年年遭淹。
这些神话传到何稠耳朵里，他心里明白，什么天神显灵，厉鬼杀人，纯属子虚乌有，李通遭了暗算才是真的。他暗暗惋惜，这个精明技巧的年轻石匠竟然落了个死不见尸的下场。
这时候，朝中禁卫将军郑元璹派人送来两个木箱，一箱是白花花的银子，一箱是黄澄澄的金子，每箱足有千两。随两个木箱还有一封书信。信中请求何稠通融一下，让运河改道绕过郑家坟茔，日后还有重谢。
何稠心中更明白了，同时他也费了思量：如果就此罢休，迁就郑家，那运河沿途经过的豪门田庄坟茔多得很，要是都来要求改道，这运河还怎么开？自己又怎么向皇上交代？
如果深究此事，一定会与郑家结仇。郑家世代为官，盘根错节，势力极大。自己不过是一个以技艺近幸的新贵。凭这点浅薄的资历，能斗得过郑家吗？
何稠左思右想，一时没了主意。
而此时，显仁宫里，大业皇帝又在大宴群臣。这一回，是为庆贺显仁宫落成。
显仁宫与西苑几乎同时开工，但是，建造一座方圆十多里的宫城，要比建一座挖湖造山，栽花种树的园林复杂得多。所以，显仁宫的竣工要比西苑晚一些。
杨广对由宇文恺监造的这座显仁宫极为赞赏。如果说，东京的皇宫是他执掌朝政、总理国事的地方，西苑是他游山玩水欣赏歌舞的地方，那么，显仁宫就是他大业皇帝修心养性、读书论文的所在。当初设计显仁宫的吲候，宇文恺就是这么打算的。
杨广觉得，显仁宫最值得称道的是观文殿，此殿是专供皇上藏书和阅读的地方。殿内典籍汗牛充栋，从经术文章、兵农地理、医卜释道、博弈鹰狗，各类书籍应有尽有。
观文殿的主事是由秘书省少监兼任，下领一班著作郎、校书郎、楷书郎。著作郎专职撰写编录文史资料，校书郎考证校订经史典籍的异同正误，楷书郎抄写秘籍，蝇头小楷，一丝不苟。这帮书生学究整日伏身案桌，心中牢记大业皇帝的谆谆教诲：
古人说得好：容体不足观，勇力不足恃，族姓不足道，先祖不足称。然而显闻四方，流声后世者，其唯学乎。朕对此言坚信不移，还望众卿牢记在心！
也许是杨广看重观文殿的缘故，爱屋及乌，今天设宴，也请了观文殿的一班书生学究列坐一侧。
今天的酒宴，气氛非常热烈，群臣百官喝得都很尽兴。只有皇上余兴未尽，酒宴过后，内侍传旨：在座百官都到殿外校场，皇上赐群臣竞赛骑射。
像显仁宫这样专供皇上休息的宫殿，宫墙内都要修一个广场，皇上兴致所至，可以在广场上骑骑马，射射箭。
广场的柳荫下竖了一个箭垛。
杨广笑呵呵地对群臣宣布：“王公以下，每人赐射三箭。三箭全射中红心的，赏锦袍一件；三箭都射不中红心的，罚酒三大杯！”
“好！”
皇上话音未落，就有人大声叫好。叫好的是坐在皇上身边的尚书左仆射杨素。可能与喝了不少烈酒有关，杨素今天格外红光满面。
皇上看了一眼杨素，说：“仆射公年事已高，今天竞射可以不劳弓马，与朕同作壁上观吧！”
杨素一听，心里老大不高兴。骑马射箭是他这位老将军的拿手好戏，今天文武百官都在，正是露一手的大好时机，皇上却不让他参加，还说他年事已高。当着众臣僚说这些话，别人会怎么想？杨素越想越不得劲，心里觉得堵得慌。
王公大臣们张弓驰马，开始竞射。有一箭中红心的，有两箭中红心的，还有三箭都不中的，被罚酒三大杯，惹起一阵阵哄笑。场上气氛欢快热烈。
这时，群臣中走出一个长腿粗臂，雄健孔武的将军，朝着皇上这边抱拳鞠躬，瓮声瓮气地叫道：“陛下，请看臣将三中红心，领取锦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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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通大略地看了一下，就领人退出来，继续沿主墓道往前走，去寻找安放郑译棺椁的石室。迁葬最主要的当然是将郑译的棺椁完好地搬出去。
走不多远，又遇见一道石门。这座石门特别宽大，也特别厚实，上面还刻着许多花草树木和飞禽走兽的图案。李通明白，这就是主墓室。
李通正想寻找那开门的机关，忽听一个河工说：“李师傅，机关在这里！”
李通转脸一看，见有一截圆圆的石柱非常明显地暴露在石墙上，李通觉得有点反常，正想说：“先别动！”可是那个河工已将石柱按进墙里，李通大喊一声：“趴下！”已经晚了。随着轰隆隆一声巨响，石门大开，同时，嗖嗖一阵冷风，乱箭如雨。李通和几个趴下的人，幸而没有受伤，那个按动机关和未来得及趴下的河工都中箭倒地。这是一种被浸泡过的毒箭，一旦被它射中，就会很快七窍流血而死。
活下来的几个人都吓得魂不附体，说什么也不敢再往里走了。
李通说：“既然进来了，就不能半途而废。再往里走，你们一定要听我的，千万不可乱动！”
河工们服从李通，又捡起地上的火把，跟他进了石门。
这主墓室像是一座两间房屋的套间，中间有一道石门，却没有门扇，看样子，里间是安放棺椁的地方。这个只有门框而没有门扇的通道，引起了李通的怀疑。他从一个河工手中要过一根木棍，伸到门框里晃动几下，果然有几十个木人张牙舞爪，挥剑而出，一阵乱劈。李通心说，真是万幸，贸然进去，定逃不过这一劫。他用木棍将木人手中的刀剑一一打掉在地，小心地跨了进去。
李通举着火把，转着圈将石室细细地看了一遍，不由地惋惜说：
“可惜李春大哥在赵州没来，他要是看到这么精美的石工雕刻，一准能高兴得跳起来！”
这就是墓穴的正室，高大而宽阔。四面墙上雕刻着一队队兵勇战车、武将骏马，一派整装待发，即将远征的阵势。偏墓室南侧，有一副大漆棺木，用铁索悬在半空中。棺木下面是两个大石函，里面装满了金玉珠宝。河工们怕再有暗道机关，谁也不敢上前去看。
李通说：“终于找到郑译的棺木了！”
正在这时，就听见从石室四角传出沙沙声响，好似起风了。还没等李通他们醒过神来，一阵巨大的阴风从头顶扑下，随风倾下一股如注的黄沙，眨眼间平地堆积了一尺多深，埋住了小腿。
李通大叫一声：“快走，我们遭人暗算了！”可是回头看时，那座无扇的门框上，落下一整块石板，将退路堵了个严实。火把熄灭了，室内一片漆黑。黄沙很快埋到了腰间，堆上胸前，淤到了脖子……
李通只听到耳边哗哗的黄沙声响，再也发不出一丝哪怕是微弱的叫喊。
管家领着家丁和几个河工站在墓穴外面，只听见墓室里阴风呼啸，一个个面如土色。
过了半个时辰，墓室里没了动静，一切复归死寂，也不见李通他们出来。
管家说：“李通他们闯进墓室，触怒了守墓的神灵，恐怕是凶多吉少！”又看看身旁的几个河工，问：“你们谁再进去找找李师傅？”
河工们面面相觑，瑟缩往后倒退，没人再敢应声。
过了几天，仍不见李通他们从墓道里出来，管家便命家丁将墓穴重新封死。
与此同时，种种关于郑家坟茔的神话在开河工地上传得沸沸扬扬。有的说，李通不信神灵，借开河为由挖掘郑家祖坟，结果被厉鬼杀死。当时守在墓外的人，真切地听到了里面传出的喊杀声。
还有的说，第二天傍晚，守墓的家丁及住在坟茔近处的百姓看见，有天神显灵，在半空中宣谕：河渠务必改道，绕过郑家坟茔。如不听神灵之言，触动了龙脉，近灾主事之人，远殃两岸百姓。将来此段运河必将岁岁崩堤，年年遭淹。
这些神话传到何稠耳朵里，他心里明白，什么天神显灵，厉鬼杀人，纯属子虚乌有，李通遭了暗算才是真的。他暗暗惋惜，这个精明技巧的年轻石匠竟然落了个死不见尸的下场。
这时候，朝中禁卫将军郑元璹派人送来两个木箱，一箱是白花花的银子，一箱是黄澄澄的金子，每箱足有千两。随两个木箱还有一封书信。信中请求何稠通融一下，让运河改道绕过郑家坟茔，日后还有重谢。
何稠心中更明白了，同时他也费了思量：如果就此罢休，迁就郑家，那运河沿途经过的豪门田庄坟茔多得很，要是都来要求改道，这运河还怎么开？自己又怎么向皇上交代？
如果深究此事，一定会与郑家结仇。郑家世代为官，盘根错节，势力极大。自己不过是一个以技艺近幸的新贵。凭这点浅薄的资历，能斗得过郑家吗？
何稠左思右想，一时没了主意。
而此时，显仁宫里，大业皇帝又在大宴群臣。这一回，是为庆贺显仁宫落成。
显仁宫与西苑几乎同时开工，但是，建造一座方圆十多里的宫城，要比建一座挖湖造山，栽花种树的园林复杂得多。所以，显仁宫的竣工要比西苑晚一些。
杨广对由宇文恺监造的这座显仁宫极为赞赏。如果说，东京的皇宫是他执掌朝政、总理国事的地方，西苑是他游山玩水欣赏歌舞的地方，那么，显仁宫就是他大业皇帝修心养性、读书论文的所在。当初设计显仁宫的吲候，宇文恺就是这么打算的。
杨广觉得，显仁宫最值得称道的是观文殿，此殿是专供皇上藏书和阅读的地方。殿内典籍汗牛充栋，从经术文章、兵农地理、医卜释道、博弈鹰狗，各类书籍应有尽有。
观文殿的主事是由秘书省少监兼任，下领一班著作郎、校书郎、楷书郎。著作郎专职撰写编录文史资料，校书郎考证校订经史典籍的异同正误，楷书郎抄写秘籍，蝇头小楷，一丝不苟。这帮书生学究整日伏身案桌，心中牢记大业皇帝的谆谆教诲：
古人说得好：容体不足观，勇力不足恃，族姓不足道，先祖不足称。然而显闻四方，流声后世者，其唯学乎。朕对此言坚信不移，还望众卿牢记在心！
也许是杨广看重观文殿的缘故，爱屋及乌，今天设宴，也请了观文殿的一班书生学究列坐一侧。
今天的酒宴，气氛非常热烈，群臣百官喝得都很尽兴。只有皇上余兴未尽，酒宴过后，内侍传旨：在座百官都到殿外校场，皇上赐群臣竞赛骑射。
像显仁宫这样专供皇上休息的宫殿，宫墙内都要修一个广场，皇上兴致所至，可以在广场上骑骑马，射射箭。
广场的柳荫下竖了一个箭垛。
杨广笑呵呵地对群臣宣布：“王公以下，每人赐射三箭。三箭全射中红心的，赏锦袍一件；三箭都射不中红心的，罚酒三大杯！”
“好！”
皇上话音未落，就有人大声叫好。叫好的是坐在皇上身边的尚书左仆射杨素。可能与喝了不少烈酒有关，杨素今天格外红光满面。
皇上看了一眼杨素，说：“仆射公年事已高，今天竞射可以不劳弓马，与朕同作壁上观吧！”
杨素一听，心里老大不高兴。骑马射箭是他这位老将军的拿手好戏，今天文武百官都在，正是露一手的大好时机，皇上却不让他参加，还说他年事已高。当着众臣僚说这些话，别人会怎么想？杨素越想越不得劲，心里觉得堵得慌。
王公大臣们张弓驰马，开始竞射。有一箭中红心的，有两箭中红心的，还有三箭都不中的，被罚酒三大杯，惹起一阵阵哄笑。场上气氛欢快热烈。
这时，群臣中走出一个长腿粗臂，雄健孔武的将军，朝着皇上这边抱拳鞠躬，瓮声瓮气地叫道：“陛下，请看臣将三中红心，领取锦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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