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杨广下旨制造车仗德言乐昌幸得山鸡(1)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到了新年元旦。一年的开始，大业皇帝在扬州升殿，接受百官朝贺。对于这些随驾巡游扬州的宦侍卫，皇上也分别按照等级给予了不同的赏赐。
算一算，杨广来扬州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了。去年八月十八日，皇上的船队出洛阳，沿运河扬帆直下，十月初抵达扬州。
扬州风景依旧，但杨广的心境却大不同了。今天他身为大隋天子，已非昔日晋王、扬州总管，重游江南胜地，更加踌躇满志，感慨万千。遂天天在皇后及众嫔妃的陪伴下宴饮游乐，领略江南迷人的景色。这时候，杨广是非常快乐高兴的。皇上心情好坏，高兴与否，对于百姓来说，就是幸福或灾难。此刻，沿着举世无双的大运河扬帆直下、巡游江南的大业皇帝，被江南美景再度陶醉了，高兴之下，传令赦免江淮以南罪人；免除扬州百姓五年税赋，同时还免除原扬州总管辖区内百姓三年税赋。
所谓“原扬州总管”，是因为州总管这一个职已经没有了。杨广即位不久，便大刀阔斧改革制。尽管“总管”一职是先帝所设置的，杨广却看出了其中的弊端。平陈之役，光是行军总管就有九十多位，不利于集权指挥。平日的州总管握有相当的军权，所驻之地多为要冲，一旦形成割据，将对朝廷极为不利。三十多个州总管被大业皇帝一举撤废。
扬州总管撤废了，而做过扬州总管的皇上仍然对原先的属民恩宠有加。再说，当年汉高祖刘邦就免除过丰沛百姓的税赋，汉光武帝刘秀曾经免除了南阳黎民的赋税。大业皇帝岂能不如他们？
元旦朝贺完毕，接着就是赐宴群臣，这也是老规矩了。筵席刚开，就有内侍来报：“太府少卿何稠从东京赶到了！”
杨广一听，高兴地吩咐道：“快请何卿进殿与宴！”
何稠进殿拜见皇上。尽管能明显地看出他已经认真地梳洗更衣，但脸上还挂着几缕风尘仆仆的倦意。对此，杨广也看到了，就说：
“何卿，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
何稠伏首回答：“谢皇上体恤。臣为皇上尽心效力，只有荣幸，不觉辛苦！”
几句话说得皇上龙颜大悦。杨广哈哈地笑着，赐何稠与自己同坐。这不仅是对他的奖赏，更因为皇上盼着何稠到来，有许多事情急于听他禀奏。君臣同会一席，边喝酒，边交谈，既方便又融洽。
在巡幸江南之前，杨广就给何稠布置了一项重要任务。他在显仁宫召见何稠，说：“朕继承大业，天下承平。然而朝中服饰规章等物，失缺太多。此次巡游，何卿不必随驾同行。朕命你在观文殿找寻研究各种图书典籍，制定车服仪仗等级，绘出图样之后，再送到扬州。”
何稠受命，便一头扎进了观文殿的藏书室里，博览图书典籍，并参会古今制度，精心设计了车舆辇辂、皇后卤簿、百服饰及宫廷仪仗。仅皇上出巡仪仗中的黄麾就有三万六千人。所有设计等级有别又华贵气派，何稠分门别类一一绘制了图样，赶在元旦送到扬州，也算是为皇上献上了一份新年贺礼。
何稠入座，即命随来的侍从抬上一口木箱，箱子里装满一卷卷彩绘图样。何稠将图样逐一展开在皇上面前。杨广被一幅幅五彩缤纷、美仑美奂的图画吸引了，看得眼花缭乱，同时赞不绝口。
何稠又展开一幅图样，上边画了一辆皇上专乘的五辂。何稠说：
“陛下，按前朝旧制，五辂在辕上设置厢座，天子与参乘同坐厢内。臣以为，君臣同所，有失尊卑之序。所以，臣即在原先的五辂基础上做了一些改造。陛下请看，车盘加宽了，车厢中只设御座，天子独居。厢外制作栏楯，侍臣站立其中，君臣等级有别，更显天子威仪。”
“好！”杨广兴奋地叫道，“何卿胸有成竹，考虑得细致周到，真是奇才！”又对殿下百说：“众爱卿，何卿才思敏捷，不拘囿前制，敢于推陈出新，是百掌理朝政国事的榜样。朕传诏举贤荐能，就是要天下人为国家举荐这样的贤能之才，朕希望众卿切切于心，不可疏忽！”
随后，皇上传旨：“擢何稠为太府卿。”
等何稠谢过皇恩，重新入座之后，杨广说：
“朕到扬州已经快三个月了，朕打算在五月间驾返东京，而且不再沿运河北上，朕要从陆路返回。所以，这些辇辂仪仗，百服饰还需抓紧制造。另外再造戎车万乘，钩陈八百连，完工后一并送来扬州，全都在返回东京时用上。”
何稠不解地问：“陛下，陆路遥远，而且颠簸崎岖，陛下为什么要走陆路，受那许多辛苦煎熬？”
杨广说：“朕此次巡幸江南，就是要天下百姓瞻仰朝廷的盛世威仪。来去同取一道，造成的声势毕竟狭窄。由陆路回京，虽然辛苦一些，但只要能宣教风化，朕也在所不辞。朕已传旨，要四方诸国的元宵朝贺改在五月末。因此，何卿督造仪仗服饰的担子还是非常之重啊！有何难处，还需尽早奏明。”
何稠沉吟片刻，说：“皇上重托，臣当然不敢懈怠。制造事宜，须有三项俱备才能如期完成。第一，是用钱。臣估算了一下，所有费用需耗资亿万两白银。”
“何卿无须顾虑金钱，由朕来一手安排。”
“第二就是工匠，这也不难。陛下一纸诏令，调集各类工匠二十万就足够了。这第三项嘛，恐怕就有些困难了。”
杨广问：“什么事？何卿尽管直说。”
“陛下，臣所设计的仪仗服饰，需用大量各色鸟禽羽毛。这些东西府库中向来积蓄极少，只有采集于民间。可是时间紧迫，恐怕一时很难采集这么多。”
杨广一听，呵呵地笑开了，对何稠说：“何卿啊何卿，朕以为此事不但不难，比前两件事还更好办一些呢！”
他一招手唤过内侍，说声“拟旨”：
诏令各州县进贡各色鸟禽羽毛，供制造仪仗之用。州县吏务必于下辖户口人均分派数额，令百姓庶民广为采集，克日完成，上缴京师。如有缺额或延误者，均以抗旨论罪处罚！
江南湖州青山县吴章村，是王根宝的家。当年陈亡，太子合人徐德言就跟着王根宝逃回村里隐居下来。后来，徐德言历尽艰辛，在长安找到乐昌公主，左仆射杨素深明大义，使他二人破镜重圆，夫妻俩离别长安又回到这里。这个儿女行孝，邻里和顺，民风淳朴的小村庄，也成了徐德言和乐昌公主的家乡。
不过，以前的乐昌公主，如今的名字叫乐姝。
王根宝与哥哥王银宝共有七亩水田，各有三间茅屋。茅屋相连，中间由一道竹篱分作两院。徐德言与乐姝回来之后，王根宝将自己的茅屋让给他们夫妻住，自己跟哥哥、嫂子住在了一块儿。开始时乐姝十分不过意，坚持要跟徐德言另搭茅棚栖身，嫂子断然不允，说：“我跟他哥没儿没女，三间房也嫌宽敞，根宝住过来正好。你跟德言兄弟不比我们这些粗人，总得有个读书写字的地方。等两年日子好了，咱要盖就盖他十间瓦房！”
恭敬不如从命，徐德言夫妇只好答应。
平常日子，根宝兄弟俩忙在田里，乐姝跟嫂子饲养鹅鸭，侍弄菜地，再干些缝补浆洗之类的家务。有事时，徐德言就搭把手，帮帮忙。没有事了，他就读书。五个人过得清静自在。
吴章村这地方，北去太湖，南往莫干山都不足二百里。莫干山的蘑菇、竹笋上姑苏，太湖的鱼虾下余杭，都必经此地。因此，别看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却沾了依傍道的光，比那些穷乡僻壤百姓的衣食要丰足许多：
闲暇时候，根宝的哥哥银宝便一根竹扁担挑起两只箩筐，先去莫干山采集一担山货，挑到太湖边卖了，再贩两筐鱼虾鳖蟹回来。村前道行商贩夫往来不断，路边的客栈酒馆很乐意收购来自太湖的水产。
天有不测风云。去年春播刚完，夏收未到，银宝又挑起担子北上太湖。可是刚到那里，山货还没卖完，就被一伙士兵抓了壮丁，拉到淮南去开运河。按皇上御旨，开挖运河的民佚依照户口征发，淮南令怕自己区内的河段不能按期完成，而下辖户口已经无役工可调，就打起了去外地抓壮丁的歪主意。太湖令与淮南令是拜把兄弟，淮南令便将这事托交太湖令来办，并许以重金酬谢。银宝就稀里糊涂地做了开河役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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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一算，杨广来扬州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了。去年八月十八日，皇上的船队出洛阳，沿运河扬帆直下，十月初抵达扬州。
扬州风景依旧，但杨广的心境却大不同了。今天他身为大隋天子，已非昔日晋王、扬州总管，重游江南胜地，更加踌躇满志，感慨万千。遂天天在皇后及众嫔妃的陪伴下宴饮游乐，领略江南迷人的景色。这时候，杨广是非常快乐高兴的。皇上心情好坏，高兴与否，对于百姓来说，就是幸福或灾难。此刻，沿着举世无双的大运河扬帆直下、巡游江南的大业皇帝，被江南美景再度陶醉了，高兴之下，传令赦免江淮以南罪人；免除扬州百姓五年税赋，同时还免除原扬州总管辖区内百姓三年税赋。
所谓“原扬州总管”，是因为州总管这一个职已经没有了。杨广即位不久，便大刀阔斧改革制。尽管“总管”一职是先帝所设置的，杨广却看出了其中的弊端。平陈之役，光是行军总管就有九十多位，不利于集权指挥。平日的州总管握有相当的军权，所驻之地多为要冲，一旦形成割据，将对朝廷极为不利。三十多个州总管被大业皇帝一举撤废。
扬州总管撤废了，而做过扬州总管的皇上仍然对原先的属民恩宠有加。再说，当年汉高祖刘邦就免除过丰沛百姓的税赋，汉光武帝刘秀曾经免除了南阳黎民的赋税。大业皇帝岂能不如他们？
元旦朝贺完毕，接着就是赐宴群臣，这也是老规矩了。筵席刚开，就有内侍来报：“太府少卿何稠从东京赶到了！”
杨广一听，高兴地吩咐道：“快请何卿进殿与宴！”
何稠进殿拜见皇上。尽管能明显地看出他已经认真地梳洗更衣，但脸上还挂着几缕风尘仆仆的倦意。对此，杨广也看到了，就说：
“何卿，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
何稠伏首回答：“谢皇上体恤。臣为皇上尽心效力，只有荣幸，不觉辛苦！”
几句话说得皇上龙颜大悦。杨广哈哈地笑着，赐何稠与自己同坐。这不仅是对他的奖赏，更因为皇上盼着何稠到来，有许多事情急于听他禀奏。君臣同会一席，边喝酒，边交谈，既方便又融洽。
在巡幸江南之前，杨广就给何稠布置了一项重要任务。他在显仁宫召见何稠，说：“朕继承大业，天下承平。然而朝中服饰规章等物，失缺太多。此次巡游，何卿不必随驾同行。朕命你在观文殿找寻研究各种图书典籍，制定车服仪仗等级，绘出图样之后，再送到扬州。”
何稠受命，便一头扎进了观文殿的藏书室里，博览图书典籍，并参会古今制度，精心设计了车舆辇辂、皇后卤簿、百服饰及宫廷仪仗。仅皇上出巡仪仗中的黄麾就有三万六千人。所有设计等级有别又华贵气派，何稠分门别类一一绘制了图样，赶在元旦送到扬州，也算是为皇上献上了一份新年贺礼。
何稠入座，即命随来的侍从抬上一口木箱，箱子里装满一卷卷彩绘图样。何稠将图样逐一展开在皇上面前。杨广被一幅幅五彩缤纷、美仑美奂的图画吸引了，看得眼花缭乱，同时赞不绝口。
何稠又展开一幅图样，上边画了一辆皇上专乘的五辂。何稠说：
“陛下，按前朝旧制，五辂在辕上设置厢座，天子与参乘同坐厢内。臣以为，君臣同所，有失尊卑之序。所以，臣即在原先的五辂基础上做了一些改造。陛下请看，车盘加宽了，车厢中只设御座，天子独居。厢外制作栏楯，侍臣站立其中，君臣等级有别，更显天子威仪。”
“好！”杨广兴奋地叫道，“何卿胸有成竹，考虑得细致周到，真是奇才！”又对殿下百说：“众爱卿，何卿才思敏捷，不拘囿前制，敢于推陈出新，是百掌理朝政国事的榜样。朕传诏举贤荐能，就是要天下人为国家举荐这样的贤能之才，朕希望众卿切切于心，不可疏忽！”
随后，皇上传旨：“擢何稠为太府卿。”
等何稠谢过皇恩，重新入座之后，杨广说：
“朕到扬州已经快三个月了，朕打算在五月间驾返东京，而且不再沿运河北上，朕要从陆路返回。所以，这些辇辂仪仗，百服饰还需抓紧制造。另外再造戎车万乘，钩陈八百连，完工后一并送来扬州，全都在返回东京时用上。”
何稠不解地问：“陛下，陆路遥远，而且颠簸崎岖，陛下为什么要走陆路，受那许多辛苦煎熬？”
杨广说：“朕此次巡幸江南，就是要天下百姓瞻仰朝廷的盛世威仪。来去同取一道，造成的声势毕竟狭窄。由陆路回京，虽然辛苦一些，但只要能宣教风化，朕也在所不辞。朕已传旨，要四方诸国的元宵朝贺改在五月末。因此，何卿督造仪仗服饰的担子还是非常之重啊！有何难处，还需尽早奏明。”
何稠沉吟片刻，说：“皇上重托，臣当然不敢懈怠。制造事宜，须有三项俱备才能如期完成。第一，是用钱。臣估算了一下，所有费用需耗资亿万两白银。”
“何卿无须顾虑金钱，由朕来一手安排。”
“第二就是工匠，这也不难。陛下一纸诏令，调集各类工匠二十万就足够了。这第三项嘛，恐怕就有些困难了。”
杨广问：“什么事？何卿尽管直说。”
“陛下，臣所设计的仪仗服饰，需用大量各色鸟禽羽毛。这些东西府库中向来积蓄极少，只有采集于民间。可是时间紧迫，恐怕一时很难采集这么多。”
杨广一听，呵呵地笑开了，对何稠说：“何卿啊何卿，朕以为此事不但不难，比前两件事还更好办一些呢！”
他一招手唤过内侍，说声“拟旨”：
诏令各州县进贡各色鸟禽羽毛，供制造仪仗之用。州县吏务必于下辖户口人均分派数额，令百姓庶民广为采集，克日完成，上缴京师。如有缺额或延误者，均以抗旨论罪处罚！
江南湖州青山县吴章村，是王根宝的家。当年陈亡，太子合人徐德言就跟着王根宝逃回村里隐居下来。后来，徐德言历尽艰辛，在长安找到乐昌公主，左仆射杨素深明大义，使他二人破镜重圆，夫妻俩离别长安又回到这里。这个儿女行孝，邻里和顺，民风淳朴的小村庄，也成了徐德言和乐昌公主的家乡。
不过，以前的乐昌公主，如今的名字叫乐姝。
王根宝与哥哥王银宝共有七亩水田，各有三间茅屋。茅屋相连，中间由一道竹篱分作两院。徐德言与乐姝回来之后，王根宝将自己的茅屋让给他们夫妻住，自己跟哥哥、嫂子住在了一块儿。开始时乐姝十分不过意，坚持要跟徐德言另搭茅棚栖身，嫂子断然不允，说：“我跟他哥没儿没女，三间房也嫌宽敞，根宝住过来正好。你跟德言兄弟不比我们这些粗人，总得有个读书写字的地方。等两年日子好了，咱要盖就盖他十间瓦房！”
恭敬不如从命，徐德言夫妇只好答应。
平常日子，根宝兄弟俩忙在田里，乐姝跟嫂子饲养鹅鸭，侍弄菜地，再干些缝补浆洗之类的家务。有事时，徐德言就搭把手，帮帮忙。没有事了，他就读书。五个人过得清静自在。
吴章村这地方，北去太湖，南往莫干山都不足二百里。莫干山的蘑菇、竹笋上姑苏，太湖的鱼虾下余杭，都必经此地。因此，别看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却沾了依傍道的光，比那些穷乡僻壤百姓的衣食要丰足许多：
闲暇时候，根宝的哥哥银宝便一根竹扁担挑起两只箩筐，先去莫干山采集一担山货，挑到太湖边卖了，再贩两筐鱼虾鳖蟹回来。村前道行商贩夫往来不断，路边的客栈酒馆很乐意收购来自太湖的水产。
天有不测风云。去年春播刚完，夏收未到，银宝又挑起担子北上太湖。可是刚到那里，山货还没卖完，就被一伙士兵抓了壮丁，拉到淮南去开运河。按皇上御旨，开挖运河的民佚依照户口征发，淮南令怕自己区内的河段不能按期完成，而下辖户口已经无役工可调，就打起了去外地抓壮丁的歪主意。太湖令与淮南令是拜把兄弟，淮南令便将这事托交太湖令来办，并许以重金酬谢。银宝就稀里糊涂地做了开河役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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