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宣府风云
靖胡堡便是后世武威的白河堡，位于武威城西北二十里，北面阴山，东西南三面临河，分边二十里，有边屯三十一座，火路墩八座。
堡外不远就是塞外蒙古各部，塞外之敌若进宣府，由此有二路可行，颇为冲要。所以正统元年筑土堡守之，正统五年包砖，周二里五十三步，高三丈二尺，初设操守，后改守备。
此时的靖胡堡守备便是宋佳选，在他堡内的府邸中，今日悄悄聚集了一大帮将官，有延庆州守备陈恩宠、怀来守备黄昌义、周四沟堡操守陈钦鸾、黑汉岭堡防守丁方明、刘斌堡防守郭才荣等人。
屋内各人沉闷良久，怀来守备黄昌义叹道：“原以为要破财孝敬，却想不到定国将军使出这等釜底抽薪之策。”
延庆州守备陈恩宠脸色阴沉，说道：“这两月来，我名下的佃户军户逃亡不少，眼见田地就这样荒芜下去。往日还可寻一些流民耕种，现在进入宣府的流民，眼睛都瞪着各屯堡，根本不愿意前来租种。”
黄昌义苦着脸道：“我也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逃入各屯堡，吃了熊心豹子胆，哪敢冲进武威州拿人？占了那些田地，看来都是无用。”
“还有一事。”
靖胡堡守备宋佳选闷声闷气道：“我听到风声，定国将军要核定各将部下军士。有一兵才给一饷，老弱还不计算在内。日后虚冒吃饷，占役士兵都行不通了。”
黄昌义一惊：“宋守备，你说的可是真的？”
宋佳选说道：“我是有听到风声。不过看张羽在武威州所作所为便不奇怪了。”
武威州的旧军早己整编完毕，弘治皇帝朱佑樘在接到武威大捷的捷报后。朝廷被张羽的战功震惊了，一致同意升张羽为定国将军（从二品）、都指挥使同知（从二品）、武威总兵，明朝武官领兵以实授总兵为最高，相当于军区司令员，辖副总兵（副将）、参将、游击将军，若无实授官职，就是正一品的都督都没有总兵有实权，没有五军都督府的调令或圣旨没有权利领兵。
建武威州，张羽为武威城主，武威州州治在武威城现在武威州没有一个将官可有私兵家丁。对宣府各将官来说，他们上百年捞取财富的手段便是侵吞军饷、侵占屯田、收受贿赂、占役士兵几种。
对于大明各地军将来说，冒领军饷是常事，兵册上有一万人，实数可能只有两千人。虚冒的军饷，便落入他们的腰包，而且这两千人的军饷他们还要克扣，许多将官为冒领更多军饷，竟故意放纵士兵逃亡。
侵占屯田不说，明中后期军屯日益破坏，便是各大小军官大肆侵占屯田的结果。他们成了当地的大地主，原来的军户成为他们的佃户。 应纳屯粮，他们全部置身度外。 收受贿赂更是常事，下级军官要升迁，取决于上级军官的意思，要谋求升迁，必须贿赂上级军官。相关价钱，视军职官位不定。士兵“买闲”钱也是各官常例收入．士兵纳一些钱，便可不操不点，名正言顺去干其它营生。
占役不用说，各将官建造宅房，管理屯田，运输私货都是役使士卒去做。如果掌管什么器械仓库，更是侵吞利用的肥缺。
如果张羽整治军队，等于各官种种财源都没了，这是要他们的命啊。
宋佳选神情狰狞可怕：“不但如此，我还听说三边总督府要严查边关，禁止货物私运塞外，到了那时……”
这时连周四沟堡操守陈钦鸾、黑汉岭堡防守丁方明、刘斌堡防守郭才荣几人都动容了。
他们的城堡，布于宣府边塞各处要地，他们一大财源，便是接受商人贿熔，护送他们出境，从中捞取大量好处，甚至自己参于走私贩卖。如果严查边关，禁止私运……
延庆州守备陈恩宠阴恻恻笑了起来：“如果真如宋守备这样说，杨总督这样做，那就断了无数人财路，他还想在三边待下去吗？现在境内，哪个官将，士绅，商人，没往塞外运货赚点钱的？便是州（镇）城内诸多大人们……”
他嘿嘿笑起来：“我等坐观其变，将来杨总督焦头烂额时，再添上一把火……”
他这样说，在座各人立时放心不少，都跟着笑起来。 向来边关走私，可说是九边各镇集体之弊端，各镇将官越是位高权重，麾下掌握的商人集团就越猖狂。走私货物，从中上下其手，几乎是大部分官将都有做的事。
便是很多镇守太监也同样如此，宣府镇当时的巡抚沈策，还有镇守太监王坤，二人与部下就皆受“北虏”重贿，“凡一人出，率予五两，乃不炮而俾之逸”，还有坐镇蓟州的太监邓希诏，就被弹劾“受敌驼马之赠，实与敌通，失守封疆。”
宣府现在高升为副都督的原紫荆关总兵李光沫就是原来的地头蛇，许多商铺都是他家族子弟开设，宋佳选等人更是其心腹。杨一清要严查边关，禁止私贸，李光沫第一个不答应。
还有安化王府，在宣府同样有大量田地店铺。
在汹涌如潮压力与暗谋下，怕杨一清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恩宠更是对宋佳选道：“宋守备深为李军门依重，是不是应该活动活动？听闻安化王、仇总督对杨一清的跋扈颇为不满……”
他嘿嘿阴笑起来。
靖胡堡之议后，宋佳选先去宣府镇城永宁城活动了一下，见到了自己前上司李光沫，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及暗示。几天后，又在延庆州守备陈恩宠的引见下，见到了宣府镇管粮七品通判郭士同。
郭士同官位虽小，但他是文官，掌管宣府粮饷诸事，实权极重，更不用说，他的后台是宣大总督仇鸾。往日对他来说，宋佳选之类的武夫，并不怎么放在眼里。
陈恩宠投靠较早，所以郭士同勉强接纳他。看在陈恩宠的面子上，郭士同接见了靖胡堡守备宋佳选。
宋佳选虽然长得凶神恶煞，在郭士同面前，依文贵武贱的潜规则，恭恭敬敬给郭士同叩头。郭士同暗暗点头：“这宋佳选虽是个粗鄙的武人，却也懂得规矩。”
叩完头后，宋佳选从头上爬起来，脸上拼命挤出笑容：“闻听大人雅致，酷爱书画，前些日府中下人前往镇城，寻得考亭先生一匣珍本。下官一介武人，这等圣人的手抄书卷落在手上，真是暴殄天物，还不若由大人收藏。”
随后他低低说了一声：“此外还有一些黄精、白蜡之物，一同奉给大人。”
郭士同不由大喜，宋朝大儒朱熹的手抄卷本，这可是难得之物，还有那些黄精、白蜡其实这是隐语，黄精便是黄金，白蜡便是白银。为了行贿受贿方便，此等隐语常常变来变去，以前称为“黄米”、“白米”，现在流行称起“黄精”、“白蜡”来。
郭士同神情更为温和，咳嗽一声：“你倒有心。”
他赏给宋佳选一张椅子，宋佳选恭敬地坐了半边屁股，对面的陈恩宠同样如此。
看着二人，郭士同抚须微微点了点头，往日他对这些武夫并不放在心上，他掌握粮饷，后台更是宣大总督仇鸾，对谁说话都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味道，那些将官也得对他恭恭敬敬。
但随着张羽的崛起，此人盛气凌人，做事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人一下反应不过来。
三边总督杨一清与张羽有举荐之恩有同站一条船的意思。宣府有此二人，未来岂有自己说话的份？张羽越来越对自己登鼻子上脸，郭士同怎么能忍受？
未雨绸缪，自己需要拉拢一批人了。
“大人，那张羽来势很猛，深得皇上和三边总督杨一清的眷顾。武威刚一成为州府，便有一系列举动，屯田，剿匪。下官从延庆来，各处百姓只知有定国将军，不知有朝廷。张羽这样邀买人心，这心思”，嘿嘿宋佳选在旁阴阴的说了声。
郭士同脸色更为难看，哼了一声：“宣府是朝廷之宣府，不是某个武人的。有本官在此，决不许治下再现李唐藩镇之祸。
宋佳选与陈恩宠忙站起来：“下官等是忠心为国的。”
郭士同让二人坐下：“你等谨守勤勉，本官是看在眼里的，坐，坐。”
二人越是恭敬，郭士同越是想起张羽对自己的傲慢无礼，对他轻易博得声望充满嫉妒，而且这种嫉妒越来越浓烈。百姓对张羽的赞许如果落在自己头上该有多好。
他缓缓道：“祖制文武分工，分守守将不过修茸地方城池，操练人马，兵备与本官治理屯田民政，免于军士饥寒之忧。那张羽越厨代庖，是何用意？张羽之胆大妄为，兵宪却也不问。”
郭士同语气中对宣府兵备道马国章的不满怎么也掩盖不住，这个话题，宋佳选与陈恩宠却不敢接口。
陈恩宠诉苦道：“定国将军新设屯堡，下官等是赞成的，然各城原有军户贪图新堡免税之利，纷纷逃亡。他们进入新堡，下官等也不敢追捕。．．．．．．这却误了下官等堡内夏税秋粮的征收，这个郭士同脸色更为难看，他负责宣府各州县卫所粮税征收，因旧有军户逃亡，各城之税收得少，这笔帐，大部分算在他头上。大明对文官越来越严厉，不能完成赋税征收，动不动就被夺官视事。
为了这个官位，郭士同花费不少银子精力，如果因此被夺官，他吃了张羽的心都有。
宋佳选忽然在旁说了句：“下官听闻，三边总督杨一清有意征收商税，不分甘肃、陕西，还是宣府各处。”
听到这里，郭士同猛地站起来：“荒谬，此乃与民争利之举。”
他说道：“高皇帝时便有商税矿税之祸，矿税繁兴，万民失业，上下相争，惟利是闻。百姓无朝夕之保，天下乱景蓬生，此前车之祸，杨一清未所闻哉？”
他疾言厉色：“他区区一个三边总督有何权限征税？此虎狼之心，可想制国中之国焉？”
“杨一清若敢从这万夫所指之举，本官定然弹劾之！”
看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宋佳选与陈恩宠却是心下有数，郭士同成为管粮通判后，他族内的子弟纷纷涌到，买田买地，开店设铺，粮油店，布匹，盐店等等，开设达有十几家。
如果杨一清征税，不是要从他口中夺食吗？这让郭士同怎么能忍矣？
宋佳选掌管边关城堡，更是心中了然．郭家子弟，若是没有参与走私塞外之事，那才有鬼了。杨一清有意整治军队，禁止私贸，己经让郭士同极为忌讳，如果再征商税．．．
其实是否征收商税，朱厚燳的大将军府还没决定，朱厚燳虽然有这意思，不过念在时机未到，打算缓缓，过个一、两年再说。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股风传来，在三边各城迅传扬开来。
对宋佳选等人而言，这消息如久早逢甘雨一般，不管是不是真的，杨一清都将陷入极大的危机，他将得罪三边大部分商人，士人，武人、藩王等。反对如潮声音下，他未来在三边总督能不能坐稳位子，真的难说。
这样一来，杨一清就顾不上治理军队、土地禁止私贸了，宋佳选等人又可以安心发财，吃空饷，喝兵血等。
三人在屋内不知谈了多久，宋佳选与陈恩宠才满意出来，二人互视一眼，都是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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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外不远就是塞外蒙古各部，塞外之敌若进宣府，由此有二路可行，颇为冲要。所以正统元年筑土堡守之，正统五年包砖，周二里五十三步，高三丈二尺，初设操守，后改守备。
此时的靖胡堡守备便是宋佳选，在他堡内的府邸中，今日悄悄聚集了一大帮将官，有延庆州守备陈恩宠、怀来守备黄昌义、周四沟堡操守陈钦鸾、黑汉岭堡防守丁方明、刘斌堡防守郭才荣等人。
屋内各人沉闷良久，怀来守备黄昌义叹道：“原以为要破财孝敬，却想不到定国将军使出这等釜底抽薪之策。”
延庆州守备陈恩宠脸色阴沉，说道：“这两月来，我名下的佃户军户逃亡不少，眼见田地就这样荒芜下去。往日还可寻一些流民耕种，现在进入宣府的流民，眼睛都瞪着各屯堡，根本不愿意前来租种。”
黄昌义苦着脸道：“我也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逃入各屯堡，吃了熊心豹子胆，哪敢冲进武威州拿人？占了那些田地，看来都是无用。”
“还有一事。”
靖胡堡守备宋佳选闷声闷气道：“我听到风声，定国将军要核定各将部下军士。有一兵才给一饷，老弱还不计算在内。日后虚冒吃饷，占役士兵都行不通了。”
黄昌义一惊：“宋守备，你说的可是真的？”
宋佳选说道：“我是有听到风声。不过看张羽在武威州所作所为便不奇怪了。”
武威州的旧军早己整编完毕，弘治皇帝朱佑樘在接到武威大捷的捷报后。朝廷被张羽的战功震惊了，一致同意升张羽为定国将军（从二品）、都指挥使同知（从二品）、武威总兵，明朝武官领兵以实授总兵为最高，相当于军区司令员，辖副总兵（副将）、参将、游击将军，若无实授官职，就是正一品的都督都没有总兵有实权，没有五军都督府的调令或圣旨没有权利领兵。
建武威州，张羽为武威城主，武威州州治在武威城现在武威州没有一个将官可有私兵家丁。对宣府各将官来说，他们上百年捞取财富的手段便是侵吞军饷、侵占屯田、收受贿赂、占役士兵几种。
对于大明各地军将来说，冒领军饷是常事，兵册上有一万人，实数可能只有两千人。虚冒的军饷，便落入他们的腰包，而且这两千人的军饷他们还要克扣，许多将官为冒领更多军饷，竟故意放纵士兵逃亡。
侵占屯田不说，明中后期军屯日益破坏，便是各大小军官大肆侵占屯田的结果。他们成了当地的大地主，原来的军户成为他们的佃户。 应纳屯粮，他们全部置身度外。 收受贿赂更是常事，下级军官要升迁，取决于上级军官的意思，要谋求升迁，必须贿赂上级军官。相关价钱，视军职官位不定。士兵“买闲”钱也是各官常例收入．士兵纳一些钱，便可不操不点，名正言顺去干其它营生。
占役不用说，各将官建造宅房，管理屯田，运输私货都是役使士卒去做。如果掌管什么器械仓库，更是侵吞利用的肥缺。
如果张羽整治军队，等于各官种种财源都没了，这是要他们的命啊。
宋佳选神情狰狞可怕：“不但如此，我还听说三边总督府要严查边关，禁止货物私运塞外，到了那时……”
这时连周四沟堡操守陈钦鸾、黑汉岭堡防守丁方明、刘斌堡防守郭才荣几人都动容了。
他们的城堡，布于宣府边塞各处要地，他们一大财源，便是接受商人贿熔，护送他们出境，从中捞取大量好处，甚至自己参于走私贩卖。如果严查边关，禁止私运……
延庆州守备陈恩宠阴恻恻笑了起来：“如果真如宋守备这样说，杨总督这样做，那就断了无数人财路，他还想在三边待下去吗？现在境内，哪个官将，士绅，商人，没往塞外运货赚点钱的？便是州（镇）城内诸多大人们……”
他嘿嘿笑起来：“我等坐观其变，将来杨总督焦头烂额时，再添上一把火……”
他这样说，在座各人立时放心不少，都跟着笑起来。 向来边关走私，可说是九边各镇集体之弊端，各镇将官越是位高权重，麾下掌握的商人集团就越猖狂。走私货物，从中上下其手，几乎是大部分官将都有做的事。
便是很多镇守太监也同样如此，宣府镇当时的巡抚沈策，还有镇守太监王坤，二人与部下就皆受“北虏”重贿，“凡一人出，率予五两，乃不炮而俾之逸”，还有坐镇蓟州的太监邓希诏，就被弹劾“受敌驼马之赠，实与敌通，失守封疆。”
宣府现在高升为副都督的原紫荆关总兵李光沫就是原来的地头蛇，许多商铺都是他家族子弟开设，宋佳选等人更是其心腹。杨一清要严查边关，禁止私贸，李光沫第一个不答应。
还有安化王府，在宣府同样有大量田地店铺。
在汹涌如潮压力与暗谋下，怕杨一清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恩宠更是对宋佳选道：“宋守备深为李军门依重，是不是应该活动活动？听闻安化王、仇总督对杨一清的跋扈颇为不满……”
他嘿嘿阴笑起来。
靖胡堡之议后，宋佳选先去宣府镇城永宁城活动了一下，见到了自己前上司李光沫，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及暗示。几天后，又在延庆州守备陈恩宠的引见下，见到了宣府镇管粮七品通判郭士同。
郭士同官位虽小，但他是文官，掌管宣府粮饷诸事，实权极重，更不用说，他的后台是宣大总督仇鸾。往日对他来说，宋佳选之类的武夫，并不怎么放在眼里。
陈恩宠投靠较早，所以郭士同勉强接纳他。看在陈恩宠的面子上，郭士同接见了靖胡堡守备宋佳选。
宋佳选虽然长得凶神恶煞，在郭士同面前，依文贵武贱的潜规则，恭恭敬敬给郭士同叩头。郭士同暗暗点头：“这宋佳选虽是个粗鄙的武人，却也懂得规矩。”
叩完头后，宋佳选从头上爬起来，脸上拼命挤出笑容：“闻听大人雅致，酷爱书画，前些日府中下人前往镇城，寻得考亭先生一匣珍本。下官一介武人，这等圣人的手抄书卷落在手上，真是暴殄天物，还不若由大人收藏。”
随后他低低说了一声：“此外还有一些黄精、白蜡之物，一同奉给大人。”
郭士同不由大喜，宋朝大儒朱熹的手抄卷本，这可是难得之物，还有那些黄精、白蜡其实这是隐语，黄精便是黄金，白蜡便是白银。为了行贿受贿方便，此等隐语常常变来变去，以前称为“黄米”、“白米”，现在流行称起“黄精”、“白蜡”来。
郭士同神情更为温和，咳嗽一声：“你倒有心。”
他赏给宋佳选一张椅子，宋佳选恭敬地坐了半边屁股，对面的陈恩宠同样如此。
看着二人，郭士同抚须微微点了点头，往日他对这些武夫并不放在心上，他掌握粮饷，后台更是宣大总督仇鸾，对谁说话都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味道，那些将官也得对他恭恭敬敬。
但随着张羽的崛起，此人盛气凌人，做事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人一下反应不过来。
三边总督杨一清与张羽有举荐之恩有同站一条船的意思。宣府有此二人，未来岂有自己说话的份？张羽越来越对自己登鼻子上脸，郭士同怎么能忍受？
未雨绸缪，自己需要拉拢一批人了。
“大人，那张羽来势很猛，深得皇上和三边总督杨一清的眷顾。武威刚一成为州府，便有一系列举动，屯田，剿匪。下官从延庆来，各处百姓只知有定国将军，不知有朝廷。张羽这样邀买人心，这心思”，嘿嘿宋佳选在旁阴阴的说了声。
郭士同脸色更为难看，哼了一声：“宣府是朝廷之宣府，不是某个武人的。有本官在此，决不许治下再现李唐藩镇之祸。
宋佳选与陈恩宠忙站起来：“下官等是忠心为国的。”
郭士同让二人坐下：“你等谨守勤勉，本官是看在眼里的，坐，坐。”
二人越是恭敬，郭士同越是想起张羽对自己的傲慢无礼，对他轻易博得声望充满嫉妒，而且这种嫉妒越来越浓烈。百姓对张羽的赞许如果落在自己头上该有多好。
他缓缓道：“祖制文武分工，分守守将不过修茸地方城池，操练人马，兵备与本官治理屯田民政，免于军士饥寒之忧。那张羽越厨代庖，是何用意？张羽之胆大妄为，兵宪却也不问。”
郭士同语气中对宣府兵备道马国章的不满怎么也掩盖不住，这个话题，宋佳选与陈恩宠却不敢接口。
陈恩宠诉苦道：“定国将军新设屯堡，下官等是赞成的，然各城原有军户贪图新堡免税之利，纷纷逃亡。他们进入新堡，下官等也不敢追捕。．．．．．．这却误了下官等堡内夏税秋粮的征收，这个郭士同脸色更为难看，他负责宣府各州县卫所粮税征收，因旧有军户逃亡，各城之税收得少，这笔帐，大部分算在他头上。大明对文官越来越严厉，不能完成赋税征收，动不动就被夺官视事。
为了这个官位，郭士同花费不少银子精力，如果因此被夺官，他吃了张羽的心都有。
宋佳选忽然在旁说了句：“下官听闻，三边总督杨一清有意征收商税，不分甘肃、陕西，还是宣府各处。”
听到这里，郭士同猛地站起来：“荒谬，此乃与民争利之举。”
他说道：“高皇帝时便有商税矿税之祸，矿税繁兴，万民失业，上下相争，惟利是闻。百姓无朝夕之保，天下乱景蓬生，此前车之祸，杨一清未所闻哉？”
他疾言厉色：“他区区一个三边总督有何权限征税？此虎狼之心，可想制国中之国焉？”
“杨一清若敢从这万夫所指之举，本官定然弹劾之！”
看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宋佳选与陈恩宠却是心下有数，郭士同成为管粮通判后，他族内的子弟纷纷涌到，买田买地，开店设铺，粮油店，布匹，盐店等等，开设达有十几家。
如果杨一清征税，不是要从他口中夺食吗？这让郭士同怎么能忍矣？
宋佳选掌管边关城堡，更是心中了然．郭家子弟，若是没有参与走私塞外之事，那才有鬼了。杨一清有意整治军队，禁止私贸，己经让郭士同极为忌讳，如果再征商税．．．
其实是否征收商税，朱厚燳的大将军府还没决定，朱厚燳虽然有这意思，不过念在时机未到，打算缓缓，过个一、两年再说。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股风传来，在三边各城迅传扬开来。
对宋佳选等人而言，这消息如久早逢甘雨一般，不管是不是真的，杨一清都将陷入极大的危机，他将得罪三边大部分商人，士人，武人、藩王等。反对如潮声音下，他未来在三边总督能不能坐稳位子，真的难说。
这样一来，杨一清就顾不上治理军队、土地禁止私贸了，宋佳选等人又可以安心发财，吃空饷，喝兵血等。
三人在屋内不知谈了多久，宋佳选与陈恩宠才满意出来，二人互视一眼，都是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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