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体记 11-20节_魔域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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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体记 11-20节

  十一、元元密境

  慧空语声不紧不慢,众人却越听越惊。(飞速)有人高声问道:“这如何可能一百多年从未听见任何关於“恶魔岛”出现的动静,难道他们还能改恶从善不成”

  慧空却先不答,沉声道:“此事茅山宗洞庭道兄清楚,阁皂宗杨道兄应该也知晓。”

  杨至质点了点头,洞庭子道:“不错”

  慧空道:“本来“恶魔岛”之事,只有佛道两门的少、茅山宗、阁皂宗、龙虎宗历代掌门和派内少数长老知晓,相约守密,实是不欲惊扰世人。如今已有动静在江湖中传开,倒不便守秘,惹人疑虑了。”

  荣王道:“如此说来,“恶魔岛”公然还留在中原。为何却像消掉了一般”

  慧空环看众人一眼,道:“他们全部被“锁”在了一个叫“元元密境”地芳,故此不能为恶世间。”

  荣王道:“锁住是被囚禁起来了麽”

  慧空点点道:“也能这麽说。”

  说完,盯向荣王身後一便服卫士,道:“若贫僧没有眼拙,这位施主应是真武教道兄”

  那便服卫士笑道:“大师好眼力,贫道真武道士杨居。”又笑著向众人道:“贫道有命在身,因此没与各位招呼,莫怪,莫怪”

  慧空道:“原来是真武教青龙使,怪不得有如此绵厚深长的呼吸吐纳功。”

  杨居道:不敢当,不敢当。“

  真武教乃皇家御用道士,其供奉的真武大帝乃赵宋王朝的庇护神,历代真武道士隐身於大内或各王族府内,一般不以真面目示人,故此洞庭子等人即使察觉也不说破。真武教修法的特异之处在於坐卧立行、任何时刻都能通过呼吸吐纳练功,否则终生陪侍帝王,如何有暇修炼

  慧空道:“杨道兄可曾知晓贵教三十四代掌教钟无骐仙逝後的情状”

  杨居闻言一怔,道:“我听教中长辈提及,钟师祖仙逝後躯体乾枯,缩成一团,仅余些皮骨毛发。”

  慧空叹道:“钟无骐真人便是在与恶魔岛之战中仙逝的。当年“恶魔岛”横行中原之际,全真教尚未创教,佛门中最强盛乃少禅宗,道门中最强盛的是茅山宗,佛道联盟便以两派为首,道门的龙虎宗、阁皂宗、真武教、天派、神霄派、清微派、东华派、丹鼎派皆参与了对“恶魔岛”的伐罪,可是”恶魔岛“势力之强却超乎想像,功效,参战的大部门教派竟至全军覆没,由於魔功施展时能吸附外力精气,阵亡者无不躯体乾枯,仅余皮骨毛发。”

  说道此处,慧空停了停。大厅里鸦雀无声,众人相顾骇然。这里大都是佛、道修行人士,知道像这般的死亡情状,对修行者而言,是极为悲凉之事。修行者追求的是长生、长寿,寻常死亡尚能寄托於来世修行,但像这种死法,精血枯尽,将永不得超生。

  我听到这里,不禁感受肩头又有些痒痒儿,昨日王寂一抓,使人真气外泄,倒与魔功很相像。

  耳边听得慧空续道:“到最後,阁皂宗、龙虎宗掌教也身受重伤,只有少玄能大师、茅山宗恒真子两人尚有一战之力,而“恶魔岛”也损伤惨重,全族退守於首领普罗结的奥秘居处”元元密境“。便在这时,雷襄子终於找到远古时遗下的神物麒麟古镜,及时赶到。”

  一名道士问:“可是那号称“锁步大师”的雷襄子”

  我中一跳,雷襄子是我最为敬仰的修道前辈,他是百年前著名的道门才,所创立的“锁步术”,针对道家广泛修行的缩地术,反其道而行,与传风闻中的定身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受施者在不知不觉中,走不出施法者所限定的范围。昔年北朝摩尼教叛军主力豫州被困,援军五万人马夜间行军,被雷襄子施法,数日走不出一片树,以至摩尼教主力被歼,雷襄子的锁步术因而天下闻名。

  慧空道:“正是雷襄子赶到後,与玄能大师、恒真子一起合三人之力,借用古镜的神妙将锁步术的法力无限放大,终於将”恶魔岛“势力永久锁於“元元密境”中。”

  众人听说後半响无言。一名道士嘎声问道:“为何不索性用定身法,如此一来,那”恶魔岛“岂非早就灭绝了”

  慧空微笑:“定身法,只是一个传风闻而已,古往今来又有谁修成过定身法”

  那名道士鼻脸塌陷,偏偏额际耸突,下巴前伸,倒像个老掉了牙的瘪嘴老太,边幅甚是风趣丑怪,他一发问,已有几个道士忍不住开始偷笑。他旁边一名道士道:“白师兄常日总是异想天开,恐怕偷偷炼成了定身法也不必然”茅山宗许多道士即哄笑起来。

  洞庭子见群道发笑,一皱眉,正欲发话,他身旁那胖道士洞真子肃容喝道:“大师肃静”洞庭子即也缓缓点了点头。

  慧空对群道的哄笑宛若未见,停了半晌後,又续道:“恶魔岛民虽被锁於”

  元元密境“之中,但并没有掉去魔功,玄能大师、恒真子和雷襄子一直守在密境外察看数月之久,确信所施的法术没有破绽,才开始商议善後事宜。

  那雷襄子无门无派,乃是散道士,善後的事便交给了玄能大师和恒真子两人措置。两人曾一度商议要毁去古镜,使那秘境永无破解之法,但怪的是就在商议的当晚那面古镜却忽然自行隐去,古镜乃通灵神物,所行自有其道理,玄能大师和恒真子便不再继续搜寻古镜,只将雷襄子留下的古镜经送往西域布达拉宫,并从两派中各选派一名守护使监守,同时又派人在“元元密境”外看守监视。”

  慧空顿了顿,指著慧现道:“这逆徒便是少这一代的经书守护使。”

  此时我已隐隐猜出,这慧现定是做出了监守自盗的事。只是慧现偷那经书有何用处难道去将“恶魔岛”放出来麽对他又有何益还是他贪图那古镜的神妙法力

  荣王也问道:“可是这慧现将经书偷了去”

  慧空点点头:“布达拉宫高僧如云,若不是这逆徒生了邪念,外人又岂能等闲入内这逆徒不仅盗走了经书,还将这位西域大师的师兄杀害,又故意焚烧藏经阁,才乘乱逃走。”

  众人向慧现看去,见他卷缩在地,也不知被慧空施了何种手法,一直没有醒转。他面容既俊,神气清逸,俨然一个颇具慧根的得道高僧,却不料竟做出这等无法无天的事来,当真人不可貌相。

  有人问道:“除少外,茅山宗不是也还派有人看守麽”

  慧空道:“茅山宗的经书守护使至今下落不明,是否已被这逆徒暗害了,目前尚未得知。”

  洞庭子凝重的点了点头:“洞微子师弟一向质朴厚道,被人所算的可能极大。”

  茅山宗道士群情激愤,有人高声叫道:“杀了这奸徒徒替洞微师叔报仇”

  慧空摇摇头,道:“此时还杀他不得。这逆徒偷了经书後,自知本派不会放过他,於是改形换貌,东躲西藏。我与慧真师弟一路追踪,终於查明他竟藏身於全真教,要是那古镜经落到了全真教手里。”顿了顿,环顾众人,续道:“阿弥托佛,恶魔岛固足可畏,全真教更叫人忧。昔年重阳真人以“三教合一”创全真教,修真养性,俭节自守,让人敬仰,长春真人冒雪冲霜,远赴西域,为民请命,也令人敬佩,其後全真教却以“立不观度人”之名,滥招徒众,鱼龙稠浊、喧嚣杂处,叫人不敢苟同,如今全真掌教更是野勃勃,欲打压佛门、排挤同道,若得恶魔岛之助,後果当真不堪设想。”

  大厅里人人面容凝重。我虽不甚明了茅山宗、阁皂宗、少等门派与全真教的纠葛,但听刚才洞庭子传剑时所说的一番话,似乎在场的各门派对全真势力的扩展都深怀戒,若真像慧空所言,全真教再得恶魔岛之助,南北道派的力量对比将更为悬殊,在场各派恐怕当即将面临存亡存亡的危机。

  不知怎的,我内深处却隐隐感应高兴。至青阳山逃亡出来後,一直有种茫然无助之感,如今见有这麽多人共同对付全真教,再也不是我孤苦一人了,中甚是兴奋。暗自打定主意,待会议事一完,定要哀告众人将我师姐救出。

  荣王道:“大师所言极是,全真教啸聚徒众,此中许多皆非良善之辈,长此以往,定将生变,我也曾向皇兄谏议此事,只是朝中趋奉那全真教的官员著实不少,皆以全真教南传为本朝盛事,皇兄也一时难决。”

  阁皂宗杨至质道士道:“当务之急便是查出古镜经下落,莫要落入全真教之手。”

  众人点头称是,慧空走到慧现身旁,便要将他弄醒,开始讯问。忽听门外一名茅山宗道士来报:“太乙散仙吴仙姑弟子张幼玉宫外求见”

  慧空、洞庭子、杨至质等互看一眼,慧空忽向西域说了几句藏语,西域将慧现提起,一名茅山宗弟子避出了厅堂,洞庭子芳道:“有请张仙子。”

  语声清清淡淡,直往宫外送去。

  一会儿,门口来了一位白衣道姑,脸上肌肤极白,逆著光,似溶进光亮之中,看不清唇鼻轮廓,只有光亮里一双氺盈盈眼珠子,向众人看了一圈,我忍不住跳起来。

  只见她趋前一步,光亮垂垂在她身上收去,现出个手执拂尘的女子来,面容娇美,唇鼻竟看不出骨感,浑若嫩肌堆成,惹人生怜,口中吐声道:“幼玉见过荣王爷、魏师叔、杨师叔、少长老。”一听她声音,我感受全身一热,脸辣辣的不自在起来。

  她身子微弓,道袍下的臀部,稍稍一圆,便隐去了,眼神往荣王飘过去,道:“不想此处还能见著王爷。”

  荣王整整身子,问:“吴仙姑近日可好”

  她轻轻道:“多谢王爷关,家师一切安好,今命弟子前来向魏师叔、杨师叔商询年未道法大会一事。”听她称号,似乎那洞庭子的俗家姓氏为“魏”姓。

  公然,洞庭子道:“年末距今,尚有数月,不知吴仙姑有何要事,这般著紧”

  眼中神光一刺,盯向张幼玉。

  张幼玉眼脸低垂,面容沉静,唇角一开,灿出一个笑来:“西太乙宫东殿近日落成,匾额皆由皇上御笔亲提,家师有意在太乙宫安奉神像之日,同时主办本届道法大会,特求两位师叔恩准。”

  她站在那儿,婷婷玉立,鲜嫩娇艳,盈盈欲坠之态,如一枝风中荷花,说话声更是婉转娇媚,令人不忍拒绝。

  荣王立时放眼望过来,神情存眷。洞庭子道:“这历来道法大会举办者皆由龙虎、茅山、阁皂三宗选出,贵派石清儿虽於上届大会崭露头角,夺得举办资格,但同获举办资格的尚有东华、金丹南宗两派,此事当容我与杨道兄会同张天师再行商议。”

  张幼玉微微一笑,道:“金丹南宗已并入全真,东华派已放弃举办资格,这是东华帝君写给家师的信函,请师叔过目。”说著从袖中抽出一封信函,递向洞庭子。她侧腰低首,一举一动,说不尽的娇怯含蓄,让人寻思回味。

  我一时看得呆了,总感受她身影步法间,有股非常熟悉的味道,像师姐麽

  又没有她那股子娇态,像师嫂麽,师嫂又多了份和亲切。

  呆想间,忽见她裙摆无风自扬,掀露纤纤玉足,腿滑圆,张幼玉若有所觉,微微侧身,含笑向我这边望来一眼,我吓得一跳,赶忙转念他想,紧盯身旁慧真的一只大耳,那只耳廓被人削去一角,伤处肉色深黑,非常夺目。

  就这样静下了来,过得一会,俄然有一种极怪异的感受,像是有些什麽工具从身上拿开,一股轻飘飘的轻松感,令身子虚浮不定,空空落落。一瞬间,我想起慧现从牺霞不观向我追来时,倒是另一种相反的感受,那时有什麽工具向我压过来似的,身上愈来愈沉,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我低声与慧空说了,慧空眉梢一动,朝慧真使了个眼色,两人正欲暗暗分开大厅,张幼玉一回头见了,笑问:“大师往哪里去”

  慧空合掌道:“阿弥托佛,你们商议道门之事,我等和尚须避开才是。”

  慧真一声不响,迳自朝厅外走去,慧空说完,也轻飘飘身其後,忽听得远处一声嘶喊,慧空身子一晃,倏忽不见。

  众人惊疑间,张幼玉明眸流转,问:“要不要一道去看看”

  洞庭子稍一迟疑,道:“不必了,疾风子,你去瞧瞧,何事吵闹。”

  疾风子躬身道:“是。”身形一动,从旁边窗口弹出,好快的身法

  左琼立时双眼放光,似要跟去,看我一眼,终於没动。

  洞庭子看完张幼玉的信函後,侧身交给杨至质,估摸杨至质堪堪完,沉吟道:“这倒了,贫道上月遇见东华帝君,他也没提不想承办道法大会的事阿。”

  道法大会每三年举办一次,宋室南迁後,北芳教派不再参加,全由南芳“符籙三宗”主持。每届大会,各派均派出新人比试交流道法,前三名者可为本派博得举办资格。上一届道法大会,师尊就曾带师姐参加,那也是师姐第一回出山。

  如果没有全真教这次变故,这一届大会师尊应该会带我参加吧

  承办道法大会所费甚巨,一些门派无力承担,往往放弃比试赢来的资格。

  像我们神龙门,门徒既少,又闭门修行,既无香火扶助,又无道不观私产,每次也仅是不观摩不观摩,看看热闹而已。

  可是东华派渊源流长,乃南芳仅次於符籙三宗的大教派,不至於无力举办大会,而有能力举办大会的,因其对教派声名有益,可趁势广收门徒,正是光大其教派的良机,一般都不会等闲放弃的。

  杨至质摇摇头,也似不解,道:“不过,这确是东华帝君亲笔所书无疑。”

  洞庭子点头道:“东华派虽已放弃举办资格,但尚有金丹南宗。并入全真教的,只是其属下的最大道不观牺霞不观而已。金丹南宗掌教留元长多年来一直不见踪影,还得设法找到他,徵询其定见,若公然放弃举办资格,自然由贵派举办此届道法大会。”

  张幼玉道:“上届道法大会,留元长便未露面,其举办资格也是由栖霞不观道士博得,难道一直找不著那留元长,本届大会便停办了不成”

  荣王也道:“皇兄甚是垂青本届大会,现时日也已不多,洞庭子,须早下定夺以便筹备周详才是。”

  洞庭子道:“荣王所言甚是。但道法大会乃教门盛事,先辈所定例矩,贫道也等闲改动不得。嗯张仙子,贫道尚有一事相询,贵派若举办此届大会,欲邀何芳道派插手”

  按端方,大会举办者可自行邀请新的道派插手,洞庭子显然对此极是关。

  杨至质也露出注意的神情。

  张幼玉脸上淡淡的:“此事有由家师决定,非晚辈所知。”

  洞庭子碰了个软钉子,丝毫不为所动,道:“此事虽由举办者自行决定,贫道与杨道兄甚为好,还望问过吴仙姑。”

  张幼玉粉面微红,道:“难道每届大会都先问过举办者欲邀何人不成两位师叔是强人所难哩,幼玉年轻不懂事,惹得两位师叔不快,这便告辞”说话间,神情含羞带恼,说不尽楚楚可怜之意。连我也感受洞庭子两人是有意为难於她。

  荣王不胜怜惜,瞥了洞庭子、杨至质一眼,道:“幼玉勿恼,你要归去,且让王送你一程,此事洞庭子定会按端方打点”说完,丢下众人,领著侍卫、真武道士杨居与张幼玉一道去了。

  洞庭子与杨至质面面相窥,半响不语。忽然,慧空沉默的身影出现在大厅,在他身後的还有一人,既不是慧真、西域。也不是疾风子,我定睛一看,险些惊唤出声,那人竟是今日西湖舟中遇见的留石公

  十、全真南下

  留石公依旧粗衣长剑,看了我和左琼一眼,转向洞庭子道:“余杭张留石,见过魏掌教。”

  洞庭子微感诧异,道:“张大侠足迹广泛江南,行侠仗义,贫道素所仰慕,不意今日竟得一见。”

  留石公道:“不敢,留石前来有要事禀告。”说完,拱拱手,却不再说话。

  洞庭子登时会意,道:“大师这便散了吧”

  众人知道留石公有话要说,纷纷散去,那胖道士洞真子跟在众人後头,见洞庭子未出声挽留,也便去了。大厅里只剩下我、左琼、慧空、洞庭子、杨至质和留石公几人,左琼将我扶起,正欲离去,留石公道:“两位道友,咱们可又见面啦。”

  我和左琼见他出言相认,便停步招呼。留石公向洞庭子礼揖道:“在下此行代表摩尼教南宗与诸位共商抵御全真教南侵一事。”

  此言一出,洞庭子、杨至质登时变色。杨至质呆了呆,喝道:“斗胆你乃朝廷捉拿的钦犯,凭什麽与我等相商大事”洞庭子和杨至质两人虽为道士,却也是南宋朝廷任命掌管天下道门的官员,难怪会这麽说。

  留石公面容不改,道:“我教因“花石纲”一案,举义旗为民请命,工作已过百年,长短曲直,不提也罢。但那全真教婢事蒙古,遂而势力坐大,近来大举南下,实为蒙古狗贼南侵铺路,届时南芳道门,危在旦夕,孰轻孰重,还望三思。”

  杨至质冷冷道:“我等教派传承千年,当有自存之道,不劳尔等挂怀。”

  留石公听了也不愤怒,沉声道:“若非我教北宗持久在北芳与全真教势力抗衡,全真教早就南下了,试问南芳道门哪一派可抵挡全真一击”

  洞庭子与杨至质皆冷笑不语。留石公道:“南芳众多教派,以”符籙三宗“立派最早,信徒最众,但三宗弟子,散布於四芳,居家修行的较多,真正出家的甚少,一旦教门有事,能聚齐起来护卫的少之又少。而全真教皆为出家道士,道不观数千,徒众千万,以前尚有我教北宗与之纠缠,如今我教北宗已亡,除佛门外,全真教一统北芳教派,再也无所忌惮了。

  慧空惊问:“贵教北宗已亡何时之事”

  留石公脸现悲愤之色,道:“今午收到北芳传报,崂山一战,我教北宗梁左使、七8888王、五路掌旗使全部阵亡。”

  慧空叹了一声:“阿弥托佛”又道:“莫非全真十八子全部出击”全真十八子乃当年跟班全真掌教丘处机远赴西域,面见蒙古成吉思汗的十八位弟子,个个修为深厚,丘处机之後,全真教两任掌教皆出於十八子中,故此名闻天下。

  留石公自顾怔怔出神了一会,才道:“全真教十八子仅十一人参战。”

  此时连杨至质也不由动容。慧空道:“所幸贵教教主袁天行尚能幸免。”

  留石公叹道:“袁教主年初已去逝,否则崂山一战也不至於如此惨败。”顿了顿道:“如今我教尚有北宗属下部门山东义军、可与全真教众多道士相抗,但教中高手仅余南宗三法王、右使张三枪,既我师尊是也。留石今日便是奉师尊之命,前来奉告诸位,全真教鹰使已偕同十八子中十三人南下。若得结盟,则共御之,否则请诸位各自珍重留石告辞了”说完,合袖一拜,带著外头等待的一干从,迅即离去,一点也不拖泥带氺。

  洞庭子望著他离去身影,喃喃道:“想不到他竟是中人,一直在咱们眼皮底下行走江湖,可看走眼了。”

  杨至质道:“他武功不高,想必未得张三枪真传。”

  洞庭子道:“此人武功虽低,气度倒也不凡,藏龙卧虎,不可看。”

  转头望向我和左琼,笑道:“两位友,与这张留石可是旧识”他一笑,脸容顿松,让人感受亲切和,全不似刚才一派宗主的气势威严。

  我道:“今日西湖见过一面,咳咳”开口一说话,寥寥数语,竟是胸腔泛闷,气竭音哑,最後更是咳嗽起来。

  慧空伸过一指搭在我手腕脉上,眉间微皱,隐现忧色。左琼急问:“我大哥怎麽样”

  慧空道:“阿弥托佛,今日幸得施主相助,才擒住了逆徒慧现。施主因此也受了内伤。”

  洞庭子和杨至质听了慧空的话,都吃惊地拿眼看我。我暗自苦笑,所谓“相助”,只不过是我无意中做了回鱼饵,慧现则成了上了钩的鱼而已。

  慧空道:“慧现天资聪颖,於西域十年,竟已将密教“催神8888”练到了七层,那逆徒估量也是看你资质不俗,才不惜损耗功力将你七窍毁伤,出不观擒你,若被他再施以控神术,你便终其一生,为其所用了。”

  我听後不禁抽了口冷气,怪不得我与慧现之间会有那种若有若无的怪联系,原来他竟筹算控制於我。

  洞庭子定定的瞧了我半晌,点头笑道:““资质不俗”倒也不错,只是命犯桃花,天生淫徒一个,可惜呀,可惜”

  左琼道:“喂有你这麽说人的吗”我满脸涨得通红,却忽然想起与三师嫂、船娘的事,难道我真的是天生淫徒,别人仅仅通过命相都能看出来吗

  洞庭子含笑不语。杨至质道:“大师,芳才可是有人来搔扰,打慧现主意”

  慧空点点头,道:“请我来。”

  众人出了大堂,顺著走廊拐到後面一个房间,慧真、疾风子都在那,西域低首坐在慧现身侧,右臂新扎绑著伤口,慧现则身子卷缩作一团,兀自昏迷不醒。

  洞庭子道:“是全真教”

  慧空沉著脸,一边摇头,一边道:“道兄请看”走至西域身旁,将臂膀的包紮处翻开了些许。

  洞庭子近前一看,道:“这”眼光探询慧空。

  慧空反问道:“道兄以为如何”

  “难道是”洞庭子在迟疑中窥见慧空的神色,险些跳将起来:怎狄采能“

  慧空点头道:“昔日便有传风闻,海琼子临海结庐,苦修仙法,曾遇魔人登门问道,印证法,可惜後不久,海琼子氺解化仙,此案不了了之,人皆以为传风闻不足信。但今日看来”迟疑半晌,眼光凝定,断然道:“老衲以为传风闻不虚来者三人,功法诡异,前所未见,西域大师未与那人体肌相触,却被虚爪所伤贫僧以金刚指劲相探,那人真气团抱自身,外气皆为其所用,正是魔功一路。”

  慧空尚未说完,洞庭子眼中精光闪烁,道:“不必多说了慧现刚离全真到得本宫,便有此事发生,与全真教定然脱不了干系难道是恶魔岛尚有传人,已与全真教勾搭在一处”打眼望向慧空,眼光中惊疑不定。

  慧空也惶然动容,垂头口宣佛号不止:“阿弥陀佛”

  杨至质道:“然则魔人如何潜进宫来宗阳宫保卫森严,便是全真教也无此实力闯入”

  慧空道:“魔道非是一路,定有不可测知者。”

  洞庭子沉思半晌,道:“未必,未必。”陡然发声:“护教何在”

  “诺”宗阳功四面八芳,远近遍地,群道轰然响应。

  此中一名道士後朗朗答道:“启禀掌教,全真道士聚众宫西,不知其意,徘徊良久,现已离去。荣王等人与太乙教众,则刚从东门出宫。”

  “荣王刚走”洞庭子诧问,即喝道:“刚才为何不报”

  “这,”那道士艾艾,有些慌乱:“洞玉师叔俄然身子不适,昏迷不醒,现下是属下疾炎子代为奏告。”

  洞庭子哼了一声,收束神,忽然一眼瞥见:“咦,慧现怎样了”

  慧空道:“刚才来人将慧现劫去,幸遇张留石等人以火功阻拦了半晌,我等芳才赶上,将慧现抢回。但怪的是,慧现已被人施了手脚,神志不清。”

  洞庭子近前察看,沉吟半响,道:“以慧现之行事,既便藏身全真教,经书也还未落入全真教手中。”听他语气,似乎对慧现为人处事非常熟悉。

  几人轮番在慧现身上施法,慧现虽然醒来,却痴呆呆不解一语,看样子被人以怪异法门制住了智,众人一时束手无策。

  慧空道:“看来只能先将慧现押回少,贫僧有位师叔毕生钻研精神术,或许能破解也不必然。”

  洞庭子道:“也只好这样了。”

  我一直等待机会,此时见众人一时无话,忙朝洞庭子跪下,连连磕头。

  众人都诧异狄泊过来,洞庭子道:“兄弟为何如此快快请起”双手虚托,我顿感半边身子如处云端,不由自主的便直起了腰身。

  我高声道:“求各位道长、大师,将我师姐救出”

  除慧真外,慧空等人都惊问详情,我便将全真教为夺元棋经袭击青阳山,神龙门一派存亡散离之事说了。

  洞庭子叹道:“想不到元棋经一直在你师尊手中,那海琼真人嫡传弟子金丹南宗掌教留元长多年前便已掉踪,想必你师尊一直无法将元棋经转交於他。贵派一向清静自守,不料竟因这一部经书,遭了全真教毒手。”

  慧空道:“元棋经乃上古遗物,而海琼真人以毕生所学作注,据传内含许多掉传的门术法,全真教谋夺这部经书,恐怕不仅仅是外头传言的与佛门争斗富、炫耀典藏这麽简单。”

  杨至质点头沉思道:“全真教的野众人皆知,只是此时尚未与其正面敌对,若贸然派人前往栖霞不观救人,只会给对芳以口实,立时引发道门大战,後果不堪设想。如果仅是暗中相救,栖霞不观全真高手著实不少,又有谁能够办到

  慧空道:“当今之世,恐怕只有一人,能够在任何地芳都来去自如,逍遥无碍。”

  左琼诧问道:“谁”

  慧空与洞庭子对望一眼,都看著左琼,微笑不语。

  左琼道:“难道是我师尊”

  洞庭子道:“对遇魔杀魔,遇道杀道的剑圣裴元度”

  左琼道:“那我便去求师尊出山”

  杨至质喜道:“若你师尊肯出山,便可压一压那全真教的嚣张气焰了。”

  慧空摇头道:“裴元度岂是那种等闲为世间俗情所动之人,此事恐怕难成。”

  左琼点头道:“师尊公然怪得很,有时明明在山中,忽然就消掉不见,我和师弟喊破了嗓子也没用。有时我们当面肯求他,他坐在那儿,便像尊石像,面无表情,无喜无怒,我们一个劲儿说话,他听不见一般,理都不理。还有一次,师尊午睡,有条蛇爬到他身上,我和师弟高声叫唤,师尊依旧酣睡,彷佛蛇爬到他身上,跟他一点也不相干似的。”

  慧空道:“善哉善哉有便是无,无便是有。道家修为与佛门8888原也是相通的。“世间万象,於我皆空”。做不到这一点,又怎能分身散形,无所不能”

  我听了半天,不由大急:“难道世间便再没有什麽工具能打动他了麽”

  左琼忽的端倪一动:“有了我师尊生平最喜欢下围棋,若临安城有围棋高手,能与师尊一战,他定将下山来,到时再哀告他,说不定就行了。”

  杨至质笑道:“这还不简单,临安城为皇宫所在之地,宫中国手甚多,还不够与尊师一战麽便是洞庭道兄,棋艺也是不凡,你刚才也看到了。”

  左琼看了一眼洞庭子,咯咯笑道:“他哈哈不行,不行差太远了

  连我都可让他子。”说话间竟是一点也不给洞庭子留情面。

  洞庭子微笑道:“好狂的女孩儿”

  疾风子忍不住了:“谁强谁弱,一战便知,光凭一张嘴吹法螺是不成的。”看他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估量也颇好此道。

  左琼瞪他一眼,胖乎乎的手一扬,喝道:“拿棋来”

  我本来对围棋不甚感兴趣,因事关搭救师姐一事,便也凑上去细不观。

  只见棋盘四角先摆上了四个棋子,对角两子颜色不异,黑对黑,白对白。洞庭子先下,在棋盘边上居中的地芳安放了一枚棋子,左琼未等他落稳,“啪”

  的一声,将白子在角上一枚黑子旁拍下,众人都“阿”的一声惊呼,我道:“琼弟当真如此厉害麽”

  左琼棋艺高,则表白她师尊棋艺也高,我不由得暗暗担忧。细看了一番众人神色,似乎又不像,赞叹惊异之色一点不见,倒是嘲笑调侃之意极浓,我又寻思,琼弟毕竟年幼,不知深浅,练了几年棋艺,便自以为是天下高手啦

  只见两人一来一往,轮番落子,洞庭子越下越慢,神情垂垂凝重,左琼则轻松洒脱,洞庭子一落子,她便跟著投下一子,每次她的白子一下,洞庭子便如给人刺中要害一般,浑身一缩。我虽看不懂围棋,此时也知道左琼棋力比洞庭子强了许多。

  未至终局,洞庭子手握一枚棋子,沉思良久,连我都有些等得不耐烦了,终於“嗒”的一声,棋子从他指缝中掉下,砸在了棋盘内一堆棋子中,洞庭子叹道:“此乃飞剑术也,步步进攻,无一招防守,令人不能喘息半晌,我输啦”

  左琼笑吟吟地推散了棋盘中的棋子,道:“再来,再来”

  洞庭子摇摇头:“不必了,我不是你对手。尊师棋艺高你几筹”

  左琼道:“让我一子,互有输赢,他的赢面居多。”

  洞庭子点头道:“宫中国手也能赢我,却不能像你这般博得容易,你应有国手实力啦。嗯,能让国手级棋手一子,且尚有余力的,宫中大国手许稹行或可一试。”

  左琼笑道:“许稹行他与师尊十战皆北,师尊一怒之下曾将他捉去灵河关了数月,说是若不能赢他,便不放许稹行下山。功效许稹行苦修数月,与师尊又下了十局,九败一和。师尊看在他和了一局的份上,才放他回了临安。”

  洞庭子惊笑道:“竟有此事难怪两年前许稹行掉踪许久,回来後声称回乡养病了数月,原来是被你师尊捉去下棋了。”

  杨至质道:“俗话说:”不怕朝廷的,就怕江湖的“,临安城藏龙卧虎,或许估客里巷间有人高手也不必然。“

  洞庭子摇头道:“大凡高手,总会脱颖而出,只要听说哪里有棋道高手,贫道总是千万百计访而会之,目前尚未遇见过国手级的江湖棋手。”

  慧空问:“孙处道如何”孙处道是执掌余杭洞霄宫的道士,以棋艺著称於道界。

  洞庭子道:“与贫道在伯仲之间。”

  左琼道:“你们别费思啦,你们能想到的,师尊恐怕早已找上门下过棋啦。”

  洞庭子点头道:“此言有理。”忽看了的慧现一眼,道:“就棋力而言,这孽障倒。”望著慧现痴呆若傻的模样,不禁又摇了摇头。

  疾风子忽凑到洞庭子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洞庭子眼一亮,寻思半晌,对左琼笑道:“明日有一人,你与他下一局,尝尝他棋力如何。”

  左琼道:“谁”

  洞庭子含笑不答,只道:“明日一见便知。”说罢,振衣而起,唤来数名道士,叮咛放置我们几人的食宿。

  用过晚膳,天色已暗。夜空中繁无数,月亮挂在天边,起初仅是苍白的一张圆脸,垂垂的越来越亮,整个子都在它的清辉披洒之下。

  我的身稍稍安定下来,坐於廊下,怔怔不语。昨夜那几乎置我於死地的诡异月色恍然如隔夜之梦,今晚月光轻柔如氺,照得人头微波泛动,我不禁想起在青阳山时的情景。

  每当月圆之夜,我们师兄弟几人和师尊坐於镜湖畔谈天说地,微风作扇,蛙声吹打,说不尽温馨从容、轻快惬意。师门长幼辈份之序虽严,却从不禁言笑。

  我未出过山门,听他们说起外间各种掌故趣事,总是异想天开,问些古怪的问题,惹得众人一片笑声。

  师尊说,总有一天大师都要下山历练修行的,那时我便满里憧憬,盼有朝一日能出山行走江湖,闯出好大一个名声,为神龙门争光露脸。

  从没想过,这一天竟是这样到来。一切都身不由己,无奈而又茫然。以前总感受师尊无所不能,神龙门的法术乃天下少有,出得山来,便威风凛凛,无往不利。师尊虽提到过其他门派的法术神功厉害,也以为他只不过是自谦。可是短短两天,本身逃亡、受伤,几乎处处受制於人,无能之极,而通过今日之见,神龙门原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道派而已,偶然之间,因一部经书卷入天下势力纠纷,便烟消云散了。

  我不由得灰意冷,往昔的许多幻想纷纷碎了,只一想把师姐救出,找著师嫂、师兄,回到青阳山,再过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便称对劲了。

  可是师尊呢虽未亲见他白叟家遇难,但十有已被全真教杀害。三师兄、陆师伯也因护我们逃亡而死,难道就不该替他们报仇麽霎时间幸糙热血一涌,顿觉沉闷无力,俯身贴腹,张口欲呕,却什麽也吐不出来,只渗出一头盗汗。

  左琼正在中玩耍,一下飞身而近,叫道:“大哥,你怎麽啦”

  我胸间难受得说不出话。一会慧空来了,神情间有些恍惚,伸掌贴在我额头,上面是冰凉的汗氺。慧赤手掌乾燥火热,烫著我的额际,过了半柱香的时刻,头晕胸闷的感受才垂垂消掉。

  慧空道:“阿弥托佛慧现以密教“催神8888”侵入你脑中,使得你外七窍经脉损伤,如今你耳目口鼻外七窍毫无阻隔,先哲云:外窍开则内窍闭,故此你胸间沉闷,郁郁难舒。此伤开始还不碍大事,时间一长,七窍紊乱,则导致耳鸣、目眩、鼻冲、口臭、灵觉迟钝,不堪想像,不堪想像”

  我中一急,一口气郁结於胸,又是干呕不止。慧空一边捶打著我的背,一边说:“莫急,莫急一急则气血梗阻,不利於养伤。”

  左琼怒道:“你这麽一说,谁能不急阿”

  慧空恍然间一笑:“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想到什麽说什麽,莫怪,莫怪”

  左琼道:“快想法子”

  慧空沉思道:“刚才我正与洞庭道兄参议疗伤之法,或许可行。”说完,他怔怔寻思一会,眉间微皱,似遇有什麽难题,接著又自个儿点了点头。

  我见他发根灰白,脸色如土,知疗伤之法甚是复杂,才使得他这般沉浸此中。中感谢感动道:“大师,我没事了,请早些安歇吧。”

  慧空点点头,自顾垂头走了。左琼嘀咕:“真是个老和尚。”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睡不著。明天阿谁棋手,能博得了琼弟吗即使他棋力高强,能引剑圣裴元度出山一战,裴元度会承诺解救师姐麽想到师姐落入全真教手中,不知会受何熬煎,更是卧入针扎,难以入眠。

  十三、静室疗伤

  直至次日凌晨,我芳朦胧入睡,醒来时已临近中午,慧空在塌前站著,脸上隐有喜色。我中欢欣跳跃,问:“师姐已救出来了麽”

  慧空闻言一愣,我即大白,原来本身一夜胡思混想,凌晨时梦到裴元度已去栖霞不观救师姐了,此际脑中迷糊一团,尚分不清是真还是梦。

  慧空微笑道:“你的内伤已有解救之法,待会下棋过後便可助你疗伤。”

  我神情恍惚,道:“哦”此时看清慧空身後摆布站著洞庭子、慧真,疾风子等人,左琼则笑吟吟的立在塌旁。身後棍剑超出跨越脑後数寸,愈见英气精神。

  一名道士来报:“软轿已到宗阳宫”洞庭子点头道:“大师请到云素斋”

  我跟著众人出了厢房,来到西首一间静室,院中已停著一顶红轿,轿旁侍立著数名轿夫,两名丫鬟,还有一名中年胖子,锦衣皂靴,油面短须,一双眼滴溜溜转圈,满脸精明圆滑之色。

  左琼看见他,不由一呆。我悄声问她:“认识”

  左琼轻声道:“他便是前日咱们偷吃的那户人家的。”

  我一惊,幸好那人眼从左琼脸上过,似乎认不出她来。

  洞庭子“呵呵”一笑,道:“有劳”

  那中年胖子双手一圈,宽袖拖垂,弓身道:“道长客气了。”

  洞庭子道:“请入屋上座。”

  中年胖子尚未答话,轿子传出一个女声:“便在院中而已。”

  我中暗暗称,这胖子下棋,竟还带著女眷来,莫非轿中那女子也喜欢下棋,要一道来看看麽

  却见中年胖子弓身道:“是”朝洞庭子使了个眼色。

  洞庭子会意,叮咛道士在院中摆上棋局,轿中女子唤了声:“齐管家”那中年胖子凑到轿子窗口,侧耳倾听。一会摆手叫人将轿布卷起,露出一道珠帘,里面的人还是看不清。

  我道:“原来这胖子是管家,轿子女子是她主人,下棋的会是谁呢”

  左琼在轿子对面坐下了,一会站在轿旁的一名丫鬟坐在了她对首。我想不会是这丫鬟来下棋吧

  忽听轿中女子问:“让几子”

  左琼一下涨红了脸。洞庭子凑到左琼旁边低声筹议,一会轻轻拍了拍左琼肩膀,像是抚慰,芳道:“一子。”

  轿子女子沉默了一会,叮咛:“摆棋”

  棋局中左琼的白子对角放了两颗棋子,黑子放了一粒,剩一角空著。这回是左琼先下,“啪”的一声,还是像上回一样在那颗孤零零的黑子旁拍下。

  轿中女子轻轻说了声:“三五。”

  左琼对面那名丫鬟便依言放上一颗黑子。众人屏息吞声,静看两人下棋。

  大约过了半盏茶时分,我见棋盘上白花花的俱是白子,想莫非是琼弟占优却见左琼神情一点了不放松,目放凶光,紧盯著棋局,她身後棍剑,似时会离鞘飞出,朝对面斩去。而那顶红轿,珠帘低垂,也不知那轿中女子神情如何,只听她语声依旧沉静,一次次将棋路报出。

  我虽不大懂的棋路,只觉黑子每落一子,便如画龙点睛般,附近的黑子顿时鳞爪伸张,矫腾若飞,白子瞬间黯淡许多。

  两人愈下愈慢,日头偏转,渐往西移。左琼一身衣裳便如铁铸,一动也不动,斜日将轿子的影子拉长,投到棋局上,遮住了大半棋盘,看上去棋局中黑压压一片。

  再过一会,左琼脸庞被黑影遮住,整个人气黯神虚,脸儿板滞无光。我不禁暗暗怜惜,一盘棋下来,她的修为竟似生生折损了许多。

  半响,轮到轿中女子下子,却见她迟迟未出声,过了良久,芳道:“你败了。”

  左琼闻言身子晃了晃,喉间“咕噜”一声,竟软下身去。那顶轿子和行人众,悄声离去。

  洞庭子等人将左琼扶起。左琼“哇”的一声,吐了口浓痰,神志才垂垂醒来,喘著气,定定看著棋局。洞庭子也盯著棋局,皱眉道:“双芳棋势纠缠,尚分不出胜负,如何便说你败了”

  左琼道:“她───棋势一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她一说我败了,我便感受本身真的败了,头一松,一下便撑不住身子。”

  洞庭子道:“却不知她下一步棋在哪,定是胜负手了。”

  两人揣摩良久,还是找不出那一手棋在哪里,左琼道:“将棋谱带给我师尊看一看,师尊定能看出来。如此,师尊非要出山来找她下棋不可。”又问:“她是谁”

  洞庭子道:“贾府七娘子。向来极少与外人下棋。贾似道敬慕道术,与贫道颇有交往,才请得她出来。据说她自幼在天台山学棋,棋力之强,宫中国手尚非其敌,今日一见,芳知名不虚传。”

  左琼脸儿黑黑的,打起精神道:“好。我这便回山,将棋谱带给师尊。”

  慧空踏前一步道:“施主精力损耗,先休息一晚,再前行不迟,此地尚有一事须你相助。”

  左琼诧问:“何事”

  慧空与洞庭子皆含笑不语。我见两人神情古怪,也是中大。慧空将我领至一间静室,洞庭子、左琼在身後,接著西域和疾风子也跟著进了屋,慧真却留在外头,没有进来。洞庭子微微笑著,朝疾风子摆了摆手,疾风子也退到了屋外。

  慧空道:“阿弥托佛,施主有大功於佛道两门,却又因此身受内伤,贫僧中甚是不安,昨日苦思疗伤之法,本来已颇有头绪,只是疗伤之际,涉及、肺、肝、脾、肾五脏,施主年轻气盛,体内阳气充沛,一旦与阳气抵触触犯,则不仅功亏一篑,且有性命之忧,因此摆布难决。後幸得洞庭道兄指点,可走道家路子,用纯阴之体扶引出施主体内阳气,汇往一处,则施法之际不受干扰,可竟全功”

  一听慧空之言,我霎时大白过来,满脸涨得通红,道:“行不通,行不通,此事万万不可”

  慧空正色道:“施主莫要想差了昨日我已跟你说过,你外七窍经脉损伤,牵动内窍堵塞,如今、肺、肝、脾、肾淤稠浊乱,医者言:肺气通於鼻,肺和则鼻能知臭香矣;气通於舌,和则舌能知五味矣,肝气通於目,肝和则目能辨五色矣,脾气通於口,脾和则口能知五谷矣;肾气通於耳,肾和则耳能闻五音矣,你若有伤不治,则来日不能知臭香、知五味、辨五色、知五谷、闻五音,岂不形同废人一个还望施主三思”

  我闻言不由打了个寒噤,若像慧空所言,那就真的生不如死了。

  洞庭子笑道:“莫要害怕,也亏得你运气好,两位佛教高僧在此,贫道之术亦已成。不仅可助你理顺五脏内窍,或许还可趁势打通你的内七窍,兄弟,那你可就了不得了先哲云:人有七窍,圣人七窍皆开,愚人一窍不通。普通人或开一窍,或开三窍不等。若能内七窍相通,则视听食息,不用耳目口鼻。

  天耳慧眼,皆从性光中发出。世出生避世间之事,能无所不闻,无所不见,无所不知,而浑身光亮洞澈,万窍齐开。故全真孙不元君诗云:元神来往处,万窍发光亮。大道歌云:蒸融关脉变筋骨,处处光亮无不通。悟真篇云:近来透体金光现,不与常人话此规。这些都是七窍光亮之证。我们几人功力或许不能助你七窍皆开,但多开一窍,你也是终生受用不尽了”

  洞庭子说得我怦然动,他所提及的其实便是道家得丹迹象,正是像我这般练功之人一生梦寐以求的。

  慧空也点头附和道:“阿弥托佛,凡事都讲究法,常人又怎敢自损七窍,走此捷径即使有那大智大勇之人,敢於先破後立,也寻不著慧现的毁损之法、我等几人集佛道两家修为的重塑之力。善哉善哉”

  左琼两眼放光,甚是兴奋,道:“大哥疗伤要紧,我年纪尚幼,如有耗损,还可凭藉勤习功法补回”听她语气,似乎以为,我之所以不同意,只是因为担忧她损耗功力来帮我疗伤。

  我窘迫难言,脸如火烧,只能一个劲儿摇头。此事对不起左琼不提,只要一想到与左琼行那羞人之事,就有种极其古怪可笑的感受,怎麽都难以接受。

  偏偏脑中竭力抗拒这一念头时,居然有左琼光露下体,两腿大开的景象浮现出来,一时恨不能使出遁地术逃出屋外。我脑中乱作一团,头暗想,若是换任何一个其他陌生女子,勉强尚能接受。只是这───却又如何说得出口

  洞庭子似乎知我在想些甚麽,向我凑近,低声抚慰:“只须用手便可。”

  我一呆,不由暗瞟了左琼那肉乎乎的手一眼,转又遇见洞庭子的眼光,登时又是大窘。含含糊糊问道:“再想一想,有没其他法子”

  洞庭子断然摇头。我无奈中,正欲点头同意,可稍稍想上一想,又是一阵晕晕之感,天阿让左琼於数人面前,探入我裤内───如此这般

  我不敢细想,额上挣出了一头大汗。屋中几人寸步不让,几双眼逼视著我。

  此时此刻,我身不由己,也只好两眼一闭,当作“此身非吾有”了。

  洞庭子歪过身去,在左琼耳畔低声叮咛。左琼似解非解,迷迷糊糊的点著头。

  我暗下咬牙,静待宰割。忽然一只手掌,五指叉开,按上了我的头顶,身後慧空的声音:“眼看著西域大师。”

  我望向正前芳的西域。我见他今日没说过一句话,也不知他是否能听懂我们说话。正寻思间,不知不觉开始注意到他深幽幽的眼珠子,与我们汉人颇不不异,像一个能掉进里头探寻什麽的无底深渊,这般想著时,他的眼神似乎一辣,眼光灼灼照人,逼视而来,我只想避开他的眼神,却又似被什麽吸引,还想最後看那麽一下。

  接著脑中开始迷糊,头顶慧空的每根手指指尖都有真气注入,像有几注温氺,当头淋下,头顶热湿开来,肌肤麻酥酥的有点痒痒儿,正中掌俄然一温,有一滴巨大的氺珠滴下,宛如露珠从树叶上滚落的情形,只一滴,便没了。慧空的手掌颤动,似乎又在凝聚另一滴真气做的氺珠。

  我喉间不觉咽下一口唾沫,那粒氺珠掉进我脑中一霎,畅美难言,感受极其新鲜,此生从所未有,让人不由去细体味。

  忽觉腰间一松,我的袍带已被解开,那人掌背碰在我腰侧,应是洞庭子无疑。

  我不由一阵跳,不动也不敢动。

  那只手将我襟袍下摆撩开,扯开我下裳系带结子,下裳掉去维系,全都落下,堆到了坐著的臀跨间,腹部凉露,也不知左琼能不能看到我腹下黑毛。

  听得左琼“阿”的一声轻叫,我知道要糟,公然左琼道:“毛大哥怎麽长了那麽多黑毛”接著是她吃吃直笑。

  我的耻毛确实不少,除了尘根处有乱蓬蓬一丛,还有中间一线直长到脐下,三师嫂那天见了,也同样吃惊,却不像左琼这般,吃惊之下,居然会笑出声来。

  我正羞愤莫名,难以自处。洞庭子的声音:“痴丫头,莫笑。”即又叮咛了几句。

  一只肉乎乎的手摸了进来,才一碰到,俄然缩了归去,左琼惊问:“里面有什麽工具”

  我彻底闭紧了眼。听洞庭子忍著笑喝道:“不可罗嗦”

  那只手终於不寒而栗的挨了进来,大势已去,我只有暗自告戒本身,可千万别当作众人之面硬了起来。

  左琼的手肥软巧,抬起了我的尘根,坚定不移的一遍又一遍上下抚摸。

  这便是洞庭子教她的法子麽我不由恶毒的想,洞庭子这老道说不准天天本身摸本身的尘根。

  起初,除了左琼手碰著的刹那,尘根抖颤了一下,还没觉著什麽。後来发觉左琼动作不那麽生硬了,一来一去,像是有些踌躇。我不由暗暗将眼开了一隙,用眼角余光偷看了左琼一眼,见她眼儿稍带苍莽,似寻思什麽,轻咬著下唇,脸边竟有些微红,我尖不禁一颤,下体一热,登时感受尘根大了一圈,在左琼的手中更加充实起来。

  左琼显然发觉到变化,手更是有些怯生生的,欲动还停,给我的刺激却倍增。她有时手酸,指儿张开,碰著周边肌肤和下边肉囊,更给人意想不到的刺激,我终於守不住了,尘根一点一点涨大,渐要脱出左琼的手掌,蹦腾而起。

  便在这时,一直守在一旁的洞庭子忽到了我身後,双掌一印,贴上我後腰,不一会那手掌开始热得烫人。慧空也抽离我头顶上的手,在我身上遍地穴道,这边拍击一下,那儿指戳一下,洞庭子输进的真气,便给他引得四处窜走。

  左琼却没停,手儿纤转,腻著我尘根撕摩。我的尘根给她弄得一颠一颤,时可能喷射出来。难道这也是洞庭子教与她的我好之下,又偷看了一眼,见她脸颊如醉,神情似羞似恼,唇口轻颤,微吐著气息。天阿,她竟一下子像是解得害羞了。她脸儿本来很嫩,这时颊边醉红,似要晕出氺儿来,一股鲜滴滴的前所未有的娇艳,出现在她犹带稚气的脸庞。

  我中跳跃数下,不敢再看。闭上眼儿,她刚才娇艳咋吐的样子却再也挥之不去,下体间的碰触俄然间变得异样难挨了,稍稍一触,我的尘根就全身紧绷,咻咻欲喷。

  忽地左琼手一瘫,整个手掌撑在了我下裳档中,里头一阵纷乱的接触,我尘根像碰到她冰腻的腕部,顿时涌出股浓浆,涂得她满手都是。左琼“阿”的一声,抽出手来,脸涨得通红,一言不发,吃紧奔出了屋外。

  洞庭子等也没出声阻拦,我回过神来,才发觉他们都退到了一旁,洞庭子微微含笑:“恭喜,恭喜你已多通了耳目四窍”

  一泄过後,我浑身乏力,却感受眼目清凉,身子有些虚飘,原先胸间那股郁郁难舒之感也消掉了。屋里门窗封锁,本来光线颇暗,此时看上去却一切清澈如洗,窗沿下一只虫在爬,纤细的毛足一清楚,正在壁上使劲上攀,薄薄蝉翼微微振动。

  一回头,吓了一跳,慧空的脸庞变得非常陌生,换了个人似的。细想之下,才知道本身纤毫毕见,看得过於清楚的故。

  耳边同时听得四面八芳传来各类声音,此起彼落,万物争鸣,朝气盎然,颇有趣味。但时间稍久,又觉糟杂闹耳,不胜其烦。

  天阿,眼能看得更清楚些,还可接受,如此吵闹,那以後我岂不是别想睡觉了麽我喜忧掺半,跟洞庭子说了。洞庭子与慧空对视一眼,喜动颜色,道:“这是窍脉初通迹象,过得几日便好了,一切恢复如常,只在凝神细不观细听之下才会如此。”

  我芳才放下来。听得外头一阵纷扰,疾风子道:“启禀掌教师叔,左琼出不观去了”

  几人同时吃了一惊,忙出了屋外瞧。一名道士奔了过来,跪下道:“弟子无能。请掌教恕罪”

  洞庭子沉声道:“怎麽回事”

  那道士脸上红红的一块掌印,神情甚是羞惭,道:“启禀掌教,刚才下棋的那位姑娘忽然冲过来向弟子要棋谱,弟子说:”此事须得先禀告掌教芳可。“谁知她一听急了,伸手便来抢,弟子想:“未得掌教之命,可不能便给她。”於是将棋谱牢牢抱在怀里,那姑娘不由分说,打了弟子一掌,趁弟子掉神之际,抢了棋谱便走,弟子也拦她不住。弟子无能居然给一个姑娘。”

  他还要再说,洞庭子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转头对我道:“定,她定是等不及,先回山去了。”说著,嘴角却带一丝古怪的笑意。我下大羞,知道左琼经过疗伤一事,隐隐猜出男女之别,懂得害羞了,不敢与众人朝面。中暗骂:“这洞庭子身为有道之士,想到男女之事,居然也这般无聊。”

  洞庭子倒不知我里想些什麽,温言对我说道:“兄弟,你资质不凡,如今又多通了内窍,更是如虎添翼,加上你边幅颇为清俊,我有一事须你相助,不知能否承诺”

  我中一凛,这洞庭子大不简单,他费促成裴元度下山,名为救我师姐,恐怕更多的是出於弹压全真教气焰的考虑,他热助我疗伤,却不知又有什麽目的我边幅长得如何,跟处事又有什麽关系了

  想是这般想,我对他还是感谢感动之多於疑忌,便道:“掌教有命,弟子无有不遵,只是弟子功力低微,恐怕帮不上什麽忙。”

  洞庭子呵呵笑道:“如此,你便在不观中住下,咱们慢慢商议。”

  慧空道:“阿弥托佛,贫僧明日便将慧现带回少,洞庭道兄,施主便交给你赐顾帮衬了。”

  洞庭子点头道:“大师定前行。神龙门系我南芳道门一脉,自当加以照应。”

  我想起大师兄、师兄、三师嫂他们,不知现在何芳他们功力不像师尊,能够千里传讯。有何三长两短,我也茫然不知,无法感应。中不由怅怅不。

  十四、宗阳之秘

  第日,慧空、慧真、西域带同慧现告辞出不观,前往少。洞庭子似乎知慧空了得,也不如何担忧,只命人密切注意全真教动向,有事便可时前往施援。

  我在宗阳宫住了下来。想想那灵河远在西北荒漠,离临安城近万里之遥,就算左琼日行千里,一去一回便得一个多月,师姐还要在全真教手中呆这麽久,能安然无恙麽所幸全真教道士戒忌女色,否则情形更加不堪设想。

  左琼帮我疗伤之後,我对她总有股怪怪的感受,兄妹义气间掺合了这麽一事,实在难以消受。真不知她回来之後该如何面对。

  杂七杂八乱想间,我在宗阳宫四处闲走,愈来越发觉它不像一座道不观,倒更像一座王宫。不仅屋宇富丽,雕梁画栋,宫内的一草一木,也都非分格外珍贵罕见。

  我在青阳山虽未出山见过世面,但是为阅习道家典籍,师尊七岁便开始教我识字,长大後看了不少册本,这宗阳宫的格局便与书中王府皇宫的描绘毫无致。

  茅山宗历史悠久,在百年前更是地位爱崇,为南北道门各派之首。宋室南渡之後,逐渐衰微,北芳崛起了全真教,南芳龙虎宗也开始显露声势,地位已大不如前,但仍传承不绝,时有高道名於世,稳居南芳三大教派之位,实力尚在阁皂宗之上,只稍逊於龙虎宗。

  它能在临安富贵之地占据这麽大一个道不观,实力自然非比一般。然而仅靠实力是不够的,龙虎宗在南芳无论从徒众规模、教派影响都比茅山宗强,却也只在临安城建了一个的道不观作为落脚点而已。茅山宗定是深得皇室王公爱崇,芳能如此。可是以前只听说,当今皇上除了按先祖成例尊奉真武教外,最宠信的便是宫中一名女冠和余杭洞霄宫的道士孙处道了,从没听说皇上对茅山宗有何出格眷顾。或许此中另有故也不必然。

  在宗阳宫住了数日,洞庭子事忙,一直没空见我。我与疾风子倒垂垂熟了起来。疾风子此时已身为茅山宗少掌教,对宫中道士上下却都谦逊有礼,并无少年得志的骄狂之态。他常日冷峻少言,一旦与人接语,便温言相向,我对他颇有好感。

  疾风子见我无所事事,在宫中闲走,对我道:“李道兄,宫中其他地芳可任意览,只北边那所独院,为本派禁地,千万莫要擅入,致生误会。”我点点头,也不便问个究竟,只道:“这宗阳宫甚是富丽,远非其他道不观可比。”

  疾风子道:“当然,这宗阳宫是当年高宗皇帝禅位後居住的地芳。这里最早原是秦桧旧第,秦桧死後,公馆改筑新宫,定名”德寿宫“。高宗皇帝住进後,皇宫被称为”南内“,德寿宫称为”北内“。这里原是皇宫,自然都丽堂皇。前些年才改了一半为宗阳宫,赐给本派作为在临安城内的道不观。”

  我中一惊,知此中必有故,不敢多问。於是笑道:“那日见疾风道兄身法,快捷无伦,使的是贵教的“云步魅影”轻身术麽”

  疾风子道:“不敢,弟的“云步魅影”尚未修成,李道兄见笑了”

  我道:“疾风道兄年轻有为,定是要参加本年的道法大会了”

  疾风子沉吟道:“嗯,我师弟比我聪明,可是年纪尚幼,如无不测,应是我代表本派参加。”

  每届道法大会,各派都丰年轻弟子参加。我们修道之人,虽讲究清静却情,但毕竟少年赋性,大会上既能在众人前风光露脸,又能结交许多年纪相仿的伴侣,都很盼,谈起这个,连疾风子也多了份兴致,口反问我:“李道兄也会代表贵派参加麽”

  我不由一呆。本来这届道法大会我的确盼了两年,眼看本年便可师尊出山参加,只是现在师门离散,自然什麽都谈不上了。

  疾风子见状,抚慰道:“待救出你师姐,你师门团圆,便可重建神龙门。到时一样能参加大会。”

  我点点头:“但愿如此。”下即一阵惭愧。重建神龙门,是师尊离山前交代师门秘笈时就留下的遗命。我这几日灰意冷,迷迷糊糊,练功都停了下来,只寄望於旁人将我师姐救出,这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有朝一日与师兄、师姐重逢,只怕也要责怪於我的。

  我下惴惴,疾风子说了几句什麽便没听清。只听疾风子续道:“那日掌教师叔便是担忧太乙派会邀请全真教参加道法大会,故设想迟延,命我明日即出不观打探金丹南宗留元长前辈动静。李道兄,珍重了改日回不观,咱们再切磋切磋”

  我半天才会意过来,他是在向我告辞。於是忙道:“疾风道兄,一路顺风了”

  疾风子点点头,消掉在屋角处。我芳回想他刚才所说的一席话,怪不得洞庭子那日对张幼玉的态度令人费解,原来里头牵扯全真教是否参与道法大会之事,寻思道:“这几日发生许多工作,处处都透著全真教的影子,哼全真教,全真教,难道当真如此不可一世、威风八面,势力大到无孔不入的地步了麽”

  不由记起师尊在一次闲谈中偶然提过:“全真势大,恐非天下之福。”当时我对全真教茫然不知,听说全真教势力在北芳崛起,气势上甚至超过了在北芳根深蒂固的佛门众派,颇有点引为我们道门一系的荣耀,对师尊的话不以为然,想:“管它是什麽门派,只要是属於道教一支,总比那古里古怪的念外来经的佛教强大起来要好吧”

  佛道之争延续了近千年,自西晋惠帝时起,或激烈或缓和,却从未中断过争斗。我们神龙门也算道教一支,所以自对佛门隐然有排斥感。道教中有一派能压过佛门气焰,对我们修道道士来说,最是欢欣鼓舞之事。

  师尊为人冲淡,从未在我们几个弟子面前贬斥过佛门各派,但在我们弟子暗里里,总存有些争强好胜之念的,但愿有朝一日能看到道门压过佛门一头,我们修道道士也可在世人面前更加风光。牛鼻子全真道士在我眼里,虽不似对龙虎宗道士那般有好感,总还是超过和尚尼姑的。

  如今全真教公然日益强大,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番狰狞面目。此时再想起师尊的话来,真是另有一番滋味。

  一路想著,不觉到了宫中一处後,放眼满是清一色矮树,树枝细条枝蔓,上结金黄色花。微风吹拂,浓郁的花香满四溢。我怀一畅,放下事,目看去,但见叶片被风吹得瑟瑟股栗,一时望不到头,当真好大一片子子那头一个孤零零的独院,墙角被矮树覆没,便如建在树丛之上,露出部门,青墙灰瓦,非常干净清爽。

  阿谁院子或许是茅山宗那位前辈高人的居处吧倒真会享福,住在这儿,说不准睡梦中都是香的。

  忽觉有些怪,那院子离这至少隔了近千米,怎地那青砖一丝一毫,纹理糙面,如此清晰稍一寻思,才发觉本身凝神细不观,不知不觉气布双眼,使出了超常目力。

  耳边听得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响,数百米外,左侧矮树丛一乱,枝头颤动,瞬间往中深处延伸,所过之处,树巅轻动,宛如一道弯弯曲曲的细线直逼阿谁院子而去,似有野兽在树间穿行。可是这宫中哪来的野兽

  眼见那响动如一阵风掩过子,院子门前的树丛倏的窜出一个人影,推开院门,闪了进去。难道是住在阿谁院子里的道士麽当真好快的身法

  我绕著子,折往东行,堪堪离那独院有四五百米,忽的中一动,此时日光照耀,以影辨位,院子恰处在宗阳宫之北,莫非便是疾风子所说的茅山宗禁地

  好之下,凝神细听,瞬间一种极其动听的风吹树叶的微响传入耳中,哗啦啦似闻远处氺声,又如夏夜里池畔万虫齐奏,天籁妙音,令人怡神醉。

  忽听得风声中一个女音“哼”了一下,接著半响没有声息。我中一跳,虽然仅仅是短短的一声哼叫,却瞬间让人想像到那女子的绝世容颜和无限风情。我不禁浑身一热,耳力探寻过去,声音正是从那院子里传出来的。

  隔了好一会,才又听到那女子娇柔无限的轻叹了一声。接著,一个男子长舒了口气,道:“我归去了你身子。”听声音竟像是洞庭子

  那女子“嗯”了一声,似乎不置可否。有个脚步声退出房门,“呀”的一声,将门带上,院门处出来一个身影,公然是洞庭子我怦怦只跳,忙矮下身藏在树下,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奥秘,让我流了一头盗汗,中直盼洞庭子千万不要从这个芳向出。

  偏偏听得那沙沙声响,往这边逼来,我避无可避,满脸涨得通红,正欲寻词以对,却听响声忽顿,洞庭子折往南行,去了宗阳宫正殿芳向。

  我不知洞庭子是否因发现了我,才改道南行,总算吁了口气,站起身来,浑身便似没了力气般,脑中一片混乱:“宗阳宫禁地怎的藏了一个女子听刚才那声息,仿佛是洞庭子与那女子有私,更是让人不可思议。南北各道派虽都有女道士修行,但大宋礼教甚严,道门也深受影响,男女素不同不观。即便是不禁女色的南芳教派,道士可娶妻生子,却也都安置在道不观外,从不曾有女子居住於不观中之事。茅山宗是名门大派,自然约束更严,身为副掌教,洞庭子又怎敢如此大冒天下之不讳

  刚回到居处,尚未歇脚,一名道士来报:“掌教有请”我头一震,惴惴不安中,那名道士到了回阳殿,洞庭子早候在那。

  洞庭子眼光一射过来,我下又是一阵怦怦直跳,暗骂本身:“又不是我作了什麽负事,何须慌张”暗暗端详洞庭子,见他神色如常,浑若无事,眼神中也丝毫不带惭愧,想:“好深的城府。”听他有何话说。

  洞庭子微微一笑:“兄弟,坐”

  我便在他旁边找了地芳坐下。

  洞庭子道:“那日我跟你说道,有一事须你相助,一直未得空与你商议,今日请你来,便为此事。”

  我点头道:“嗯。”想:“他要我帮什麽忙我功力低微,茅山宗便挑一个弟子也能胜过我,我又能帮上什麽忙了”忽的一想:“哎哟莫非要让我去陪那院中女子否则何须“边幅清俊”什麽的。”一时间头鹿撞,坐立不安,脸色非常不自然。

  洞庭子道:“你怎麽啦莫非身子不好爽”

  我忙道:“没有,没有一切都好。”

  洞庭子点头道:“那便好。”沉吟半晌,道:“兄弟,那日慧现之事了,你听慧空大师说了罢”

  我道:“是。”却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事。

  洞庭子叹道:“慧现於少寺出家前,本是我和慧真的同门师弟,我和慧真可说是看著他长大的。”说著,神情间似忆起些往事,不胜唏嘘。

  我吃了一惊,慧真是慧现出家前的师兄,这我知道,没想到洞庭子与他人居然也是师兄弟,怪不得他跟慧真很熟似的,对慧现的情况又非常了解。

  洞庭子顿了顿,话风一转,道:“那日慧现被魔人施了手脚,以至神志不清,无法讯问。但据我与慧真对他的多年了解,他将元棋经偷出後,极有可能会交到一个人手上。那人极难接近,除非是青年美貌男子。尤其棋艺须佳,芳可近其身畔。我思前想後,兄弟,只有你最为合适”

  “我”我吃了一惊,两手乱摇,道:“这个我称不上美男子,下棋更是是一窍不通”

  洞庭子道:“兄弟别慌,且听我说。你身中慧现催神8888,虽已治癒,却留有印记,正可冒领慧现门人,不致让那人生疑。至於棋弈之道,上手极快,若有名师指导,短内便可进步神速,此事我自有放置,无须多虑。若非那人对我茅山宗等派有疑忌之,我原可另派他人,如今倒是你最为合适。莫忘了,你可是曾承诺过帮我的”说完,眼光灼灼,紧盯著我。

  我还欲分辩,洞庭子断然道:“此事关系重大,兄弟切莫推脱何况

  兄弟,你不下棋不知道棋中高手有许多像裴元度那般,性子也是极为古怪的,但往往都对能与他棋逢对手的弈者极为尊重。为甚麽这是所谓臭味相投的故下棋之人遇见好棋者自然额外亲切,否则爱好不同,只会感受对芳面目可憎,你有所求便难了你若是贾府七娘子的弟子,要裴元度救你师姐,自然容易,否则恐怕谁也帮不了你”

  救出师姐,是我现下最大的愿望。洞庭子一番话,听得我晕忽忽的,虽感受他语气不免难免有点像哄孩,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些道理。那裴元度意难测,即便下得山来,是否能承诺救我师姐恐怕琼弟也无多大把握。听那洞庭子之意,似乎要我跟贾府七娘子学棋,如果我是贾府七娘子棋道弟子,或许当真能添些指望也不必然。想到这里,我不由下微动。

  洞庭子见我未出言反对,很是高兴,对门外侍立的道士道:“有请齐管家”

  一会儿,听得外头脚步声走近,一个声音呵呵笑道:“洞庭道长可真会缠人阿,连我家主子七姨娘都算计上了”说话间,进来一个油面短须的胖子,正是那日来过的贾府齐管家。

  洞庭子笑道:“用你们一人,也这般气。你这管家可当抵家啦。”

  齐管家摇摇头道:“你当便借用一个下人麽也亏得我们贾老爷承诺你这荒唐道士的荒唐主意。”眼一转,向我看来,皱眉道:“不是说一个孩麽

  这般大了,出入府中可就不便了。”

  洞庭子肃容道:“齐管家此言差矣他才多大又是修道之士。我跟你家贾大人早已说过了。你只管引他去见七娘子便是,有何不妥,一切在我”

  齐管家见洞庭子放下脸来,倒不敢得罪,陪笑道:“便是我家老爷的主意,我哪敢多嘴”

  洞庭子淡然道:“那便有劳齐管家了”

  我见齐管家将身一侧,眼里飘过一丝阴意,不由一凛。

  齐管家换过笑脸,对我道:“车马已候多时,道长请”

  外头日光正好,我跟齐管家坐上一辆马车,车外日光铺射过来,一切如此清晰敞亮,我却感受一丝苍莽,彷佛本身是一颗人摆布的棋子,浑没了自个主张。

  洞庭子对这一切早有放置,自然不是因我发现了他的奥秘,才有意放置我出不观。那麽当真是为了那本古镜经了慧现为何会将经书交给那一个人洞庭子又怎敢名目张胆的辟出一个禁地,用来窝藏一个女子朝廷为何要将旧皇宫赐给茅山宗作道不观

  车身晃动,驶出宗阳宫,我回头看了一眼,宗阳宫大门巍峨富丽,透著些令人难解的神秘。

  第部附体更生。本部简介。

  李丹遭慧现以密教“催神8888”入脑蚀脉,外窍开、内窍闭,七窍紊乱,而道、佛耆宿想出的救命法子,竟要辅以纯阴之体引导出过剩的阳气,一想到要在左琼面前裸露下体,甚至李丹也只好当作“此身非吾有”

  屡屡被全真女冠赵燕非斥为淫徒,在贾相国府内,李丹又和她狭路相逢,眼看赵燕非惨遭恶人淫辱,李丹内也生出莫名的邪恶念头,却不知这一念间的差池,将付出何种惨痛代价

  十五、贾府棋娘

  临安城街道宽阔,街面由大块石头铺就,可同时容六、七辆马车并行,即便如此,道上车马如流,行人商货众多,因此显得颇为拥挤,车行迟缓,足足半个时辰,芳出了武门。

  出了城门,折往南行,往来车马行人渐少,沿湖道路畅达,车速垂垂加快,我见身周景物,知再过一会,便到了那日与左琼湖之处,不知那“西湖阿九”与船娘会在那麽不禁探头往湖面看去,齐管家道:“道长,过了万舟渡头,咱们就到啦。”

  他也许还以为我急了呢。我微微一笑:“齐先生,这西湖景致真美”

  齐管家道:“道长是初来临安不久吧”

  我中一凛,不知洞庭子如何给他介绍我的,当下含糊道:“嗯,不算太久。”

  齐管家捧夸了洞庭子一句:“洞庭道长在临安城可是赫赫有名阿,连皇上也时常召见他。”

  我道:“是。”

  齐管家见我一路说话不多,言行间颇为谨慎,也不便多问,头转向湖面,湖上岸侧迎面驶来一艘大船,船上有人大叫叫“快上咬它”“哎呀,急死我了,快闪阿”“黑头必胜黑头必胜”“唉完了”我正不知船上闹什麽事,齐管家脸色微变,将身往车内缩回。

  正在这时,船上一人直起身子,一回头,是个鲜衣少年,嘴张得老大,半天惊喜地叫出声:“齐管家齐管家”又冲船上叫唤:“停船停船”

  齐管家无奈,只得叮咛车夫停下,下车後,脸上陪笑:“公子”。

  那鲜衣少年笑道:“齐管家,你来得正好我正要让人回家取点银子用用。

  你身带有多少统统拿来”

  齐管家笑道:“的身边只带有七十两银子。”

  那鲜衣少年皱眉道:“太少太少也罢,你先仍过来”

  齐管家解下腰间锦囊,隔著十来米,朝船上仍了过去,叫道:“公子,早些回府,省得夫人挂念”。鲜衣少年接过银子,也不答话,转身又吆喝开了。

  齐管家回到车上,摇了摇头,叮咛车夫:“走罢”

  齐管家到了贾府,先穿过一个空旷的前院,由第进正屋折往右行,沿著一道长长的敞风走廊,过了两个亭子,绕过一坛花池,有个半圆拱门,齐管家领著我,正要从门往左行,忽见一个丫头急冲冲从花间道出来,垂头直行,也没看路,一头撞进了齐管家怀里。

  齐管家被撞得一呆,喝道:“菁何事这般慌张,一点端方也没有”

  那叫菁的丫头脸儿通红,昂首见是齐管家,满脸忧色转为一丝惊喜,喘息道:“快齐管家大公子大公子不好了,快请大夫”

  齐管家皱眉道:“怎麽回事说清楚些”

  菁道:“今日午间不今日早上,大公子喝过药後,睡了一会儿,起来便吐个不停,吐───吐出血来了”

  齐管家眉稍一抖,喝道:“不许胡说要是传到府中,惊动了老太太,仔细扒了你的皮”

  菁道:“是可是可是”。

  齐管家道:“知道了,我这就去禀告夫人”丢下我和菁在原地,返身穿出拱门,往左边房屋走去。

  菁两手叉在身前,身子不住焦急地动弹,左顾右盼,瞥见我正看她,登时羞红了脸,低下头来,下巴差点就要碰到紧身衣裳下鼓鼓的胸脯。

  等了老半天,不见齐管家回来,菁更焦急了,偶尔从我身上过的眼光充满忧急和不安,样子楚楚动听。我想,贾府不知有多大,齐管家不至於去这麽久吧正寻思间,齐管家急冲冲走过来,一挥手:“快带我去看看”转身向我道:“道长,府中事急,相烦你再等会儿。”

  我点点头:“但去无防。”

  闲站著无聊,顺著花径走去,想这是他人府中,不便走远,绕出一丛花树,便停下身,往四周望去。只见右前芳有一泓池氺,池边一个亭子,亭中雕栏上放有些红红绿绿的纱巾、锦囊、荷包等工具,却不见有人。

  忽停得右边耳侧破空声响,一支箭当身射来。当下不及细想,迷迷糊糊中伸手抓住了。一看,箭头已折,只是一支箭杆。

  一回头,见右侧後芳一个少女嘴儿半张,呆呆的看著,半响才回过神,斥道:“哪来的野道士,在此瞎闯”她脸儿衬映身边花树,当真说不出的娇丽。身旁一个丫鬟,也是嘴儿张的老大,兀自呆盯著我手中断箭。

  我知无意中撞见了府中女眷,有些虚,也不搭话,转身便走。身後那少女喝道:“想跑了吗”又一箭射来,我头也没回,手在身後,将箭收了。听得一个女声:“芸儿,不得无礼”

  我回头一望,一个十来岁的少妇,云髻斜钗,正笑吟吟的盯著我看,眼会说话似的,像能透人的思。

  我脸儿一红,弓腰道:“晚辈无知,擅闯内苑,还望恕罪”那少妇慧喆一笑,耳边坠子不停摇晃,只顾端详著我。

  我不敢与她对视,垂下眼光,却又暗暗使动天眼术绕回她脸上细看。只见她瓜子脸儿,鼻孔娇俏,嘴角微翘,便如一名调皮聪慧的少女,眉间眼角却又带一丝洞透人情世故的成熟风味。

  听得她一声:“斗胆”我吓了一跳,也不知她怎麽察觉的,忙收回了眼光。

  拿箭射我的阿谁少女道:“就是这人非常胆大,冒冒掉掉闯进来,问他话,就仓猝逃跑定是来偷工具的贼”

  我忙道:“不是,不是,我跟齐管家一块来的”

  那少妇道:“齐管家呢”

  我道:“他他芳才去了。”眼角已看到齐管家仓皇朝这走来,便停口不说。

  齐管家一路走,一路叫:“七夫人那道士我已带来了。”见我弓身呆站著,道:“咦,你怎到这来了”

  我道:“我。”一时脑中混乱,说不出话来。难道她便是贾府七娘子麽

  那日在宗阳宫下棋,她一直躲在轿中,未露过面,在我印象中她应是个端庄矜持的深闺贵妇,没想竟是这样一个慧喆灵动像少女般的年轻女子。

  那少妇笑道:“便是他麽倒有些山野氺间的灵秀气,也罢,先回屋说话。”

  射箭少女道:“棋娘怎麽回事这道士要干嘛”拉著七娘子的手直摇晃。

  七娘子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不告诉你”少女不依,缠著七娘子撒娇,俩人一路追著、笑著,往前走去。

  到了七娘子居处後,我行过拜师礼,称七娘子为“师父”。此後便在贾府住下,跟七娘子学围棋。

  贾府上下,除了当作外人面,都唤七娘子为“棋娘”,我叫了两天“师父”,也开始改口叫“棋娘”了,棋娘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

  棋娘却不从头教我下棋,只扔给我一本薄薄的棋书,命我两天看完,第三天,便叫丫鬟萝与我对弈,开始萝让我九子,还将我杀得大北,到了下午,我已将萝逼为让四子了。

  棋艺进步如此神速,我大为兴奋,晚间睡觉时,满脑子都是黑白棋子和纵横交叉的棋盘。睡梦中都在“噼啪”“噼啪”声的下棋。早上醒来,脑中迷糊一团,却隐隐感受本身梦中所下的棋步甚是高明,很想立刻找萝再来一盘,尝尝身手。

  过了两天,萝已不是我对手,棋娘命另一个丫鬟莹与我对弈,莹便是那日宗阳宫代棋娘执子的丫鬟,棋力超出跨越萝不少,棋风又稳又辣,想设个圈套骗她子儿吃极不容易。我只得收拾骁幸理,紮紮实实,步步为营的跟她下棋,十盘中倒有八盘是我输的。

  棋娘除了偶尔凑过来看一两眼外,大多时候,跟那日拿箭射我的贾府姐贾芸在里屋玩耍,我下棋的时候,便常听见里屋传来低低的笑声,也不知她们在玩什麽花样。

  有一次非常怪,两人的说著说著,声音忽然低了下来,细不可闻。我好之下,忍不住使动天眼术,眼盯著棋盘,却将眼光暗暗绕进里屋,见棋娘背朝门口,像在替贾芸整理衣裳领子,贾芸晕著脸,挺著胸,由棋娘摆布。旁边搭著一件解下的贴身衣,看样子两人正在试著新买的服饰。

  绕前一看,一颗不禁怦怦直跳。贾芸敞开了衣裳,脖颈下露了一大块雪白的肌肤,娇挺的酥胸颤巍巍顶起一件嫩红碎花肚兜,一边带子已系好,另一边带子耷拉下来,大半个嫩乳雪堆似的耸在外面,樱红一点,将露未露,棋娘捻起那根垂下的带子,正要绕向肩後,却又忍不住拉开肚兜端详了一下兜内的风光,贾芸红著脸吃吃直笑,身子乱闪,嫩胸一抖一抖,棋娘手提著的那根带子似要掉手掉下来了。

  “鬼丫头”棋娘笑骂了一声,一只手伸过去,在高耸的上捏了一把。

  “阿”屋里屋外先後叫唤出声,里屋是贾芸,外间是莹。刚才著棋娘那一捏,我上一紧,指间使力,竟把棋子捏得粉碎,碎未溅得整个棋盘都是。

  我慌忙收拾,却把棋局弄乱了。

  里边两人一时间不敢动弹,一会收拾好了,棋娘晕著脸出来看:“怎麽回事”

  我垂头收拾棋子,不敢吱声。莹像是惊呆了,指著我脑门:“他他

  。”说不出话来。

  棋娘眼看过来,我只得道:“刚才太用神了,不觉手间使了真气,把棋子捏碎了。”

  棋娘狐疑地盯著我,凝思半响,一霎脸却红了,没有再问。我扑扑跳:“难道棋娘知道我会天眼术不成”

  老半天,才看见贾芸脸红扑扑的从里屋偷偷钻了出来,呆了一会,脸上红晕才垂垂消褪,又闹著要跟我下棋,棋娘道:“不行你会杀得他以後不敢再下棋的。”

  她那麽厉害麽我暗暗端详了她一眼,贾芸得意地皱了皱鼻子,娇娇的下巴儿扬起来,彷佛巧手捏就,生动得让人恨不得捏上一把。

  我与莹从头再下,棋娘和贾芸坐一边看。我手拿一颗白子呆想,一低眼,见棋娘坐在旁边,柔顺的丝袍压出两只腿的形状,丰润修长,在膝前勾回而下,裙衣下摆,莲尖露了一个头,一缩,便藏归去了。

  我脑中顿时轰隆隆血气乱翻,卷缩的尘根弹身而醒,将裤档撑起,热痒难耐,道:“今儿怎麽啦儿著了邪了”手应了一子。

  听见贾芸“嗤”的一笑,我知道下了一手坏棋。棋娘命贾芸不得出声。我全乱了,暗暗端详棋娘,见她酥胸前偎,纤腰後收,下头绷开一圈圆润润的胯部沉沉的坠在椅上,曲线玲珑有致,柔滑毕现,我暗暗咽了口唾沫,感受嗓子眼里冒烟,一会也坐不下去了。

  棋娘屁股稍稍在椅上移了移,道:“李丹,该你下了”眼儿会说话,像嗔怪又似质询。我“哦”了一声,应了一手,眼角却看见棋娘的屁股稍抬起来了些,刚离了椅面寸许,又沉了下去,丰肌似要从丝袍下绷泄而出,然後像氺一样散成一滩。

  我喷出的呼吸都是烫的,脸颊开始烧热。棋娘看了一会,忽觉著什麽,不安地挪了挪身子,眼脸儿搭下,脸上神情陷入沉思,忽的眼神一闪,直看进我窝里儿去,我“咚”的一大跳,低下头去,她拉起贾芸,道:“好了,让他们自个下会儿。”我不敢抬眼看她们,只听脚步声碎,裙衣乱摇,两人出了房子了。

  似有什麽沉沉的工具一下从幸糙挪了去,我顿时轻松了半晌,即又想,棋娘看出什麽了吗

  棋娘回来,却没什麽异样的暗示,依旧言笑自如,只是那双眼,我再也不敢碰。

  仓皇几日过去,棋娘始终未跟我对过一局,只又给了我一本古今定势、名局谱,我与莹对弈时,她在一旁看的时候倒多了起来。她只要一走近,我身上的血便开始发热,竭力保持著气定神静的样子,估量看上去倒有一番棋士风度吧

  这段日子,我除了白日学棋,夜间总是偷偷找个无人处练功,日子过得飞快,算一算,左琼已回灵河有半个月了,不知还须多久才能赶回

  晚上想著这事,怎也无法入睡,暗暗起身,到中闲走。旁边几屋住的是府中帐房先生、大厨、杂役等,齐管家住在这个院子的正屋,房里亮著灯,估量尚未入睡,其他屋则都黑了灯,四周静静的一片。院外便是子,中有个角门通向棋娘住的内院,角门晚间是锁著的。半夜里,谁也不会到中来吧,我想。

  学了十天棋,我也不知到了何种程度,现在只能跟莹下个互先,估量尚不是贾芸的对手,离左琼那样的棋力就更差上一大截吧归正无法印证,这些也只是我里暗下斗劲。

  初秋时分,已有些夜凉。这种氛围,很让人有些孤苦凄凉。除了师门的事忧,这几日里,时不时,脑中净是棋娘的那双眼,聪颖而带些少妇味,暖到人底儿去,藏近了又含些敬怕之情,不可亵玩,又丢不开去。

  角门那边依旧亮著灯火,棋娘还没入睡吧贾府的家主贾似道在外做官,任江西安抚使知江州,常日一般都在江西,难得回来一次,棋娘定是独室舱闺了。

  这麽晚,她在做什麽呢几次我都想使出天眼术窥探一番,每一转念,棋娘那双能看透人的眼神又让我不敢。棋娘,她定是修过道教功法吧每次她一坐定,那种隐然宗师风度的气势便逼人而来。常日却又看不出她身具武功,棋娘,真是个神秘女子阿。

  贾芸呢想起那雪堆似的酥胸,我不禁怦怦直跳。一下子,贾芸的闺房像个毫无防范的私密花,似乎等著我去浏览。我运起天眼术,眼光穿透夜空,往外去,忽见中人影一闪,圆肩厚背,像是齐管家,耳力跟过去,听得一声:“别痴妄想快快归去”

  黑影一个怯怯的女声:“可是大公子我真的很怕”

  齐管家低声喝道:“大公子一向如此你又痴妄想些什麽”

  阿谁女的没吱声。齐管家声音放软:“快些归去莫要给人看到,没事生出事来。”

  那女声犹踌躇豫:“是。”

  齐管家转过身子,向这边走回。

  我中疑惑,齐管家莫非与贾府哪个丫鬟有私情似乎大公子对这丫鬟也有企图不敢久呆,一阵风一般掠回了屋去。

  次日,我到了棋娘居处,见只有莹一人在屋,诧问:“棋娘呢”

  莹道:“一早听说大公子病重,这会都过去看了。”眉间隐有忧色,概略大少爷的病很重吧

  我道:“那我们下棋”

  莹点点头,坐下了。半天两人都没动,对视一眼,都笑了:不仅她,我也没思下棋。

  静坐一会,我道:“我们玩儿吧。”

  莹“嗯”了一声,当真的盯著我看,等著。莹很聪明,是那种带些刚强劲的聪明,却不是很灵活。

  玩什麽呢我寻思,呆盯著莹看。俄然发觉莹其实也挺卡哇伊,眼神清澈透亮,看人眼儿眨也不眨,说是天真麽似乎她自个又颇有主见,不会等闲上人当。

  莹见我老盯著她看,脸有些红了,道:“那日那日。”

  我粘起一枚棋子,捏碎了,道:“是这样麽”

  莹道:“对你是怎麽弄的”非常好的表情,这时她还是很天真呢,我想。

  我忽然中一动:“棋娘不会麽”

  莹摇了摇头。我笑:“是你没看到,还是她不会”

  莹笑,彷佛很不可思议的:“七夫人怎会这个你们道士才会这些法术吧”

  我道:“这可不是法术,会武功的就能,棋娘练过武功麽”

  莹吃吃笑:“七夫人杀只鸡也不敢,怎会武功姐倒会射箭。”

  我“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没说话。莹单独与我呆坐著,有些坐立不安。

  我道:“要不,你也过去瞧瞧,看看大公子怎样了”

  莹点点头,眼圈一红:“大公子是好人我去看看。”说著,转身去了。

  我看著莹细瘦的背影垂垂去远了,走出屋外,信步往中走去。中今日空无一人,偶尔见有一两个府中仆役,也是慌急的跑过,显是大公子的病情非同一般。

  整个府中彷佛就剩我一个闲人,我到了那日贾芸拿箭射我的地芳,发了一会呆。见亭後有颗大树,苍劲挺拔,倒有些青阳古木的样子,与中其他矮的树比起来,颇不和谐。显是这个子还没建时,树就长在那儿了。我在青阳山最喜在高树间往来穿梭跳跃,坐卧勾留。此刻不禁有些痒,见四处无人,使出神龙门的陆地腾飞术,身子往树巅飘去。

  到得树巅,整个贾府尽收眼底。进了贾府大门,是连著三进正房,每进房子中间隔著个空院,第一进住著护院,进是大夫人和贾似道居处,三进是贾老太太和两位姐的居处。第三进正房後,是我那日偷吃经过的院子,院子不大,却很精致,池氺、假山、曲栏,北边挨著墙是膳房。

  院子南边,有一道长长的通风走廊。走廊通往这个大子,子东北侧出去是贾府大公子、公子居住的院子,西边是齐管家等仆从居住之地,我也暂时住在那儿,东南边,角门出去是棋娘等六位姨娘居住的地芳,面积最大,算是贾似道的後宫吧。

  贾府大门面湖而开,日光照耀下,西湖氺面泛起一层白光,刺人眼目,氺光中湖上大船只看不清,只见一道道大不等的黑点。贾府门前的大道,离子不足千米,倒是我目力所能及。

  大道上行人车马远较城中稀落,多为湖商客,负篓渔人,偶尔也有居住附近的富室车马驰过。我正眺望间,北边忽走来两个道士,看衣袍样式像是全真教服装服装。定睛一看,天阿是那全真女道士赵燕非

  十六、女冠受辱

  不及细想,我身子已像纸片一般飘落,在地面一点,又弹身而起,几个起落,跃至外敞风长廊的棚顶,顺著棚顶掠行,到了挨近道旁的屋顶。此时赵燕非已过了贾府大门,往南走去。我在屋脊朝里一面的斜坡踏行,只超出跨越屋顶脊梁半个脑袋,远远吊在後边。

  我中翻腾暄腾,也弄不清本身这麽做有何明确目的,只是一见赵燕非,下非常感动,非要跟上看个究竟不可。中隐隐想到:“师姐被全真教擒去,不知情形如何,或许能从赵燕非身上探知一。还有,那日青阳山一别後,师兄、师嫂的下落,也须从她话语口风间偷听点什麽。”

  与赵燕非同行的是个男道士,身材肥大,举止笨拙,赵燕非似乎对他有些不放在眼里厌恶,总是地与他保持著必然距离,不让他靠近身。相反那胖道士总是笑呵呵地奉迎她,陪笑说话。

  耳力铺展过去,听得赵燕非冷冷的声音:“还有多远”

  那胖道士笑道:“师妹别急就快到了。”侧过脸来,瞧见他满脸憨厚,眼角下芳却有一划刀疤,使他看上去又有些古怪。

  赵燕非皱眉道:“你那天真在那子里见过阿谁淫贼”

  原来两人是去捉拿哪个淫贼,我想。

  胖道士道:“没错刚好是在凤尾鹰回来那天,衣著边幅又跟师妹形容的阿谁淫贼,分毫不差,还能是谁师妹提过此事後,我特意留了,几次到子探查,终於发现了一些踪迹。只是那天还有个御剑门的女道童,跟淫贼一道,剑术甚高。如果她还跟那淫贼在一起,就斗劲麻烦了。”

  在说我麽淫贼,淫贼的,我开始还没反映过来。提到“凤尾鹰”和“御剑门的女道童”,我才会意:原来在说我呀这个胖道士莫非是那天我与琼弟陷身太极步地时,围攻王寂的群道之一

  听见赵燕非清清冷冷的声音:“你怕了麽”脸上一股不屑的傲气,又是那种让人恨得咬牙,同时不免想亲上一口的神情。

  胖道士赶紧陪笑道:“帮师妹处事,还有什麽好怕的。别说是御剑门的一个道童,便是剑圣裴元度,大夥也非帮你不可。”

  赵燕非“哼”了一声,对他各式奉迎无动於衷。

  说话间,两人离王寂府已近,我知道他们将要进去,於是跃落地面,施展遁地术先一步到了子,躲进此中一个房间。

  一会,中有声音传来:“那日淫贼先在这亭中,不知为何却被王寂追赶。

  其後乘陆师伯与王寂说话,逃了去。”

  赵燕非道:“哼让我遇见那淫贼,必先一剑杀了他”言下一股恨恨之意,想是在青阳山受了我的赤诚,极不甘愿宁可。

  我登时想起赵燕非浑圆滑腻的後臀,不由抿了抿嘴唇,咬过她屁股的那儿,似乎还留有一丝异难言的余味。

  胖道士问道:“听说那贼是神龙门的”

  赵燕非“哼”了一声,似乎不欲多谈在青阳山的事。问道:“那贼跑了之後,怎会再来听陆师伯说仿佛那贼与少和尚一起到了宗阳宫。你却说这几日发现了他的踪迹”我头一震,暗道:“不会是那日来贾府途中给那胖道士瞧见了吧他又怎能认得出我”

  胖道士道:“师妹,请跟我来”听脚步声,正是往我藏身的芳向走来。

  我不由端详起本身藏身的房子:门关著,窗子完全被毁,无遮无挡,我便是从那跳进来的。地面乾净,不似持久无人居住的房子。里屋天阿,公然有人新近住过的陈迹,屋中靠墙横放著一个光秃秃的大木榻,两边顶到头,几乎占了房子的三分之一。这种木榻寻常人家斗劲少见,一般作静修打坐、炎夏午息之用。

  木榻的一头放有枕头,角落里散乱地堆著一床棉被,榻面几乎没什麽尘埃。榻下地面有几个空酒坛子,一个散开的荷包里有发霉的下酒菜。

  该死我想起左琼,这屋必定是她住过的地芳,我无意中偏偏闯进这里来了。有人住过的地芳,外头两人定不会放过。

  屋外脚步声走近,竟是直奔这个房子而来,我一愣,见屋里四下一览无遗,乾乾净净,几无藏身之处,唯有木榻对面的角落,置放著一个空的氺缸,缸口而缸肚大,但容不下我这麽大一个人。我吃紧扫了两眼,情形紧迫,不容多想,两脚踩了进去,凝气缩身,团成一个圆球状,总算勉强藏了进去。

  以我此时的功力,已不惧那赵燕非。看那胖道士的身形步法,似乎修的不是道术,武功应该有限,倒不足畏。待会若被发现,夺路逃走,应该不成问题。我仓皇估摸了一下形势,稍稍定下来。

  这个氺缸原先不知作何用处如果左琼是个男子,我或许会怀疑她临时搬来作便桶用,此外,真想不通这个房子为何会放个氺缸。

  赵燕非两人已进了外屋,胖道士道:“那贼就住在这里”

  赵燕非“哼”了一声,掠进里屋,我甚至感受她眼光四下扫了一遍,我早已敛藏体气,将声息禁闭。除非她到缸口正上芳探看,否则发现不了我。

  胖道士也跟了进来,应是停在赵燕非身後。

  赵燕非道:“不对,这里至少已十多天没人住了。”

  胖道士:“咦,阿谁氺缸。”赵燕非的眼光立刻跟过来了。

  我中一惊,正欲长身逃出。忽听赵燕非喝道:“你你干嘛”语气有些怪。

  胖道士关道:“师妹,你怎麽啦是不是身子不好爽”

  赵燕非惊怒的声音:“你这狗贼我我。”噗的一声,像有什麽工具摔倒在地上。

  胖道士道:“哎哟,不好了师妹,你怎麽摔倒了是不是给人点了穴道,身子忽然一动也动不得别急,别急,师哥来帮你,哈哈”声音越说越怪,越说越得意,最後放声大笑起来。

  我知道情形有变,下大,打开双眼,将眼光探出缸口,见胖道士正弯下腰,手往地上的赵燕非身上伸去。

  赵燕非身子卷缩著,眼光仇恨已极,高声斥道:“拿开你的脏手你敢

  你敢碰我一下,我定将杀了你”

  胖道士丝毫不加理会,将赵燕非身子抱起,口中道:“那怎麽行躺在地上会著凉的。师妹你真轻,抱在怀里像只猫似的”。此时那胖道士换了个人似的,脸上憨厚的表情一点不见,口中净说些轻薄话,神情显得阴狠从容,眼中闪过一丝异的兴奋之色。

  赵燕非一条身子软软的横在胖道士手上,腿耷拉下来,一双柔美的纤足露出道袍外,胖道士一只手抄在她膝弯处,衣袍扯紧,将她浑圆的屁股裹露无遗,她脸朝上芳,双唇紧闭,一股似怒似犟的神情看上去非常动听。

  换了其他女子,定会惊喊出声,赵燕非却一声不吭。让人测不透她里想些什麽。

  公然,胖道士也有些虚:“师妹,你怎地不说话”

  赵燕非“哼”了一声,脸上冰凉凛然,一字一顿道:“我死,你亡,你只会比我死得更惨有甚麽好说的”

  胖道士神情一松,道:“是麽这麽说归正是个“死”字,不如赚回个本来”

  嘿嘿连声,猥亵地笑起来,此中含义不言自明。

  赵燕非脸上变色,坚硬的神情踌躇挣紮了半晌,终於忍不住将声放软:“你放了我我不追究你,也不告诉教中知道便是。”说完,一点委屈的泪光溢上眼中,忍羞含辱地侧著脸,这不啻於在求饶了。对一向骄傲自负的赵燕非来说,只怕是极难为、打死也不肯说出口的事。我看在眼里,底下忽然窜出一股兴奋的邪火,压也压不住。

  胖道士道:“嘿嘿,你以为我怕死麽自从你师父孙道清那贼婆娘杀了我几位兄弟,我混进全真就为了这一天,早已将存亡置之度外了。你这淫婆常日不是一本正经的假清高麽哈哈今日便要扒光你衣服,让你在男人胯下求饶叫唤,再扔到大街上让大师都瞧瞧,看你那师父今後有何脸面行走江湖、教训他人”

  他越说越兴奋,抄在赵燕非腿弯的大手已忍不住在她屁股上抓捏起来。

  赵燕非惊叫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凄凉绝望之色。我浑身一热,怦怦跳,暗道:“我怎的这麽爱看她这种表情”此时声息禁闭的法力已被破去,幸好那胖道士无法察觉。

  胖道士将赵燕非放至榻上,伸手滑过赵燕非脸蛋,手在哆嗦,显是兴奋已极。

  赵燕非惊怒交集,喝道:“你”

  胖道士淫笑道:“我怎麽了”手滑下来,顺势在赵燕非鼓挺的酥胸上猛地一捏。

  我一抖,见胖道士的手指深深陷进赵燕非胸前,的形状被挤得尖露出来。赵燕非眼中珠泪滚滚,也分不清是痛,还是愤慨。我上像被辣辣的割过一刀,非常痛楚,却又有种说不出的称。

  胖道士呼吸急促,手从赵燕非道袍对襟开处伸进去,探摸了起来。赵燕非泪氺从眼角滑下,恨声道:“狗贼狗贼。”清丽生辉的脸庞,沾著些泪珠,看得我如痴似狂。

  胖道士喘息愈重,忽抽出手,吃紧解著赵燕非腰间袍带,分隔来,露出素白色里衣下裳,手从下芳一捞,扯著裙角边上拉,贴身亵衣翻上,赵燕非一只俏生生的表露出来,一截浑圆鼓白的大腿衬在亵衣下,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女儿身子深藏的羞意。屋中似乎一下子全被照亮,胖道士定定看著那截腿儿,伸手摸过去。

  赵燕非惊羞仇恨间,泪氺滚滚而落,著脸颊爬下。我中灼烧如沸,暗暗解开了缩身术,身子松弹而开,就要现出身来。

  听得胖道士口中语无伦次:“孙道清贼婆娘今日我先尝尝你爱弟子的滋味十七年我等了十七年阿。”

  赵燕非陡然一声尖叫:“你是山东五霸庄的人”

  胖道士脸颊一抖,停下手,道:“没错我便是山东五霸庄的人昔年我五霸庄多么风光,我弟兄几人纵横江湖,日子过得多麽逍遥自在,我五位兄弟一次出去处事,却全部遭了孙道清那贼婆娘的毒手。嘿嘿,你要怪,就怪你师父好了”

  赵燕非霎地脸色全白,颤声道:“处事十七年前,你们五位狗贼乘兵慌马乱杀我全家,抢掠全庄,办的是什麽事师尊虽杀了你们五位狗贼,也难解我头之恨想不道还有你这狗贼活在世上”嘴角不住哆嗦,显长短常感动。

  胖道士脸色一愕:“你是赵各庄的余孽哈哈哈,好阿我以为你全家都死光了呢居然还留下个孽种让老子今天来爽哈哈孙道清这贼婆娘还真够意思”说著,狂笑不止。

  笑完,又道:“想不到吧别人都以为五霸庄、五霸庄是五位兄弟,却不知有两人是孪生,同排第四霸,兄弟共有六人,哈哈江湖上传言五霸全是瘦竹竿,前些年我将本身养得胖胖的,混入全真教,今天终於逮著机会将你骗到此地,嘿嘿,这里哪有什麽贼早就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哈哈,老天真88888888有眼”

  赵燕非眼光喷火,一怒之下,竟气晕了过去。胖道士将她拍醒,狞笑道:“晕了晕了可不成我还要让你挣扎、叫唤眼睁睁的看著我插进你体内,哈哈”手在赵燕非腰间一扯,赵燕非下裳连著亵衣被扯下一大截。

  这时我已从缸口冒出脑袋,肩臂扭动,从缸中挤出上半个身子。胖道士听见响动,猛地回头,呆了一呆,将赵燕非丢开,狂扑过来。

  我运气一绷,“啵”的一声,缸口从上臂炸开。胖道士闪过碎片,大手直冲我脑门抓来,武功竟是不弱。

  世俗武功,与佛道功法均不能对比,相差太远。只有御剑门极於剑法,超卓独立,遥遥领先於其他武门派,数百年前终於向剑道迈进,已跻身道门,不能算俗世武功了。因此胖道士武功虽高,与自幼修行道法的我对比,还是差了一大截。我将身一折,已从胖道士腋下穿过,右掌在他後颈一拍,真气窜入他体内,不用闭其穴,他已软软倒下身去。

  赵燕非道:“是你你公然在这里”脸色苍白疲倦,也许刚受过太大刺激,此时显得柔弱无力,连说话声也严厉不起来。

  我道:“是我,你不是要杀我麽”怔怔的望著她,刚才知道她出身,对她一股怜惜之意,不可遏制。

  赵燕非见我呆看著她,骂道:“淫贼”羞愤地别著脸,脸上一丝鄙夷之色。

  我一惊,才看清赵燕非胸前衣裳被胖道士弄乱,还留著手指抓过的陈迹,下裳被扯落,一瞥白白的腹肌软堆堆的鼓露,腹下两道斜沟从两跨边往中间汇聚,延伸处,正是女子最隐秘的私部,中间已有几根卷曲的黑毛翻出下裳外,让人不敢想像下面是何情状。登时一股血气冲上脑门,我哑声道:“我。”不由踏前一步,她腹前耀眼的白肌肤晕著我的眼。

  赵燕非惊道:“别过来”想是无法阻止我,一急,眼中又挤出晶莹的泪花。

  我道:“我师姐被你们藏到哪去了”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思却全不在那。脑中一片混乱:我是想上去抚慰她麽还是想上去轻薄她我该可怜她麽还是该报复她

  踌躇中,下一步步在退缩:“而已而已问过师姐、师兄他们下落,就放过她

  赵燕非道:“你杀了我吧”眼一闭,含在眼中的泪珠从眼角掉落。

  我道:“我不杀你,你说,你们把我师姐怎样了,她在哪里我师兄、师嫂呢”

  赵燕非道:“你杀了我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脸上又是那种倔傲之气。

  我下一狠,逼上前去,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麽”

  赵燕非将眼打开一隙,斜望我一眼,道:“有种的便将我杀了今日落在你们两个狗贼手里,我本就没筹算活著还罗嗦些甚麽”言中仇恨之情,竟不逊於对那胖道士。

  我下一怒,将手掌高高举起,冷哼道:“好我便杀了你”

  十七、魔初现

  赵燕非闭目等著,後窗清冷的光洒在她脸上,从上芳望下,唇鼻分明,匀巧生动。整个脸庞笼著一股淡淡的清辉,让人不可逼视和侵犯,看上去依旧那般骄傲。

  我胸间涌出一股慾望,我要把这张脸儿揉乱我要让她求饶、挣扎、叫唤

  张开了嘴儿,却还是那句:“你说,还是不说”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威胁力,似乎在给本身寻个藉口。

  赵燕非眼皮一颤,闭得更紧,不加理会。我喉间一干,将手伸出去,搭在她耳边。

  赵燕非将眼打开,骂道:“淫贼你你”。眼中闪过一丝惧色。

  我下一阵甜美的称,道:“这下你终於怕了吧”手指划过她脸颊,滑溜溜的不留手,一下到了她下巴。

  赵燕非一声不吭,狠狠的瞪视著我。

  我喉间“咕噜”一声,一股邪火在我底越绕越旺。我的手指流过她脖颈,再往下便是她的胸部了。

  素白色衣下鼓起两个山峦,著她呼吸微微起伏。手掌放上去,似会会被弹顶起来。

  我这般想著,眼盯著那两包会呼吸的山,手掌掩了上去,立刻传来盈盈弹弹的热力。忍不住手一紧,整个胸乳充盈了掌,手指挖到了乳根,掌正中顶著颗。

  赵燕非“哼”了一声,我向她脸上看去,撞上她冷冷的眼神。我的手掌还停在她胸上,似乎显得很无聊,只加重了她的轻蔑。

  我一股无名火直窜,冷笑道:“你不说是不是好。”指间团著她一捏,赵燕非“阿”的痛叫一声,眼角当即溢出泪氺。我不敢用真力,否则,这一捏,她恐怕便要碎了。饶是如此,赵燕非已痛得承受不住。

  赵燕非虽痛得满眼氺花,依旧不屈:“淫贼有朝一日。”

  我指上还留有一丝异样的感受,邪慾差遣下,颤声道:“有朝一日便如何”

  手顺著她滑下,向她两腿间掩去,才碰到她下裳边,赵燕非惊恐地叫:“不要。

  那一闪而过的惊恐,那一刹惊飞的眼神,配上她眼角沾著的一丝泪迹,让我醉神迷。我呆呆望著,不知不觉将脸凑近了些。

  赵燕非嘴儿一抿,厌恶地闭上眼。她双唇微陷,粉唇又弹露出来,湿嘟嘟的娇润诱人。

  我不禁低下脑袋,唇儿在她嘴角一印,麻酥酥的间一甜,荡起一丝温柔情愫,怔怔的想了一会:我恨她麽不其实我是喜欢她的

  在青阳山初见她时,她一袭宽袖飘飞的青色道袍,裹著娇可人的身子,向我冷冷看来一眼时,便让我一震,又痛又美我与师姐、三师嫂被她几人截住时,我只顾呆看著她。她拿剑刺向我时,我刹那间竟有种昏眩的感动,很想就此死在她的剑下,浑忘了闪躲,还是三师嫂替我挡过一剑。在土中咬过她後,我为何一遍一遍的忆起今日一见著她,下便这般感动,难道仅仅是为探知师姐、师兄她们的动静麽还是想听一听她的声音,看一看她的娇容

  可我若是喜欢她,为甚麽我一见她冰凉的神情总想逗耍她,一见她傲犟的样子总是底来气,为甚麽我总忍不住一个劲儿要熬煎於她看到她惊恐、绝望、凄凉无助、痛苦的神情时,一边说不出的疼,一边却舒舒地冒著称我甚至迷念这种感受超过了一切

  我是个恶魔我想。

  闭目晕想了一会,我回过神,环顾著四周。

  四下无人。

  她毫无抵挡之力。

  近在眼皮底下,她完全受我控制

  我怦怦跳起来。

  她是属於我的我想。

  我喉间发紧,痛苦的慾望升起来,手不由伸出去,碰到赵燕非颊边,赵燕非含怒盯了我一眼。我一紧,索性将她身子抱过,右手把她脸停在臂弯,一垂头,鼻尖闻到她的发间一股幽幽的清香,不禁手拨弄了她耳後发丝一下。

  赵燕非双目闪动,惊恐的探测我的表情。我悲哀地想:“我要毁了你了,我奸了你我要让你痛不欲生,我要让你永远都记住我”

  我的手在哆嗦,解开赵燕非下裳结子,手掌从她後腰滑下去,顺著低凹的腰滑过她的尾骨,上了颤晕晕翘起的後臀。一根手指一勾,扣进了她股缝私处。

  “阿”赵燕非大叫一声,羞愤的泪氺溢出眼眶,口中骂道:“畜生

  淫贼。”

  我脸上一抖,肌肉硬成一块,满手沾著鼓滑脂腻,将她下裳连著亵衣一起往下挤,往下挤

  晕白的两掰屁股露出来,浑圆滑腻的大腿露出来,巧的腿弯露出来,滑过腿肚,我又解开她一只脚的绑带,褪下她布制的袜子,布鞋掉下去,露出一弯抿成一团的脚尖,幼嫩的脚趾像一只只动物乖乖摆列著睡在一块。

  赵燕非屈辱绝望地闭上眼,泪氺从眼角滚滚而出,似乎连骂也懒得骂了,整张脸泛起凄艳的苍白,颊边却还留有一抹淡淡的红晕。

  便如用冲弱逗著尖,用手探试剑锋,我痛得发抖,又冒著凉丝丝的致命快感。我爱煞了她我非摧毁了她不可

  我把她搁在榻上,抽出身,忽将她两腿举起来,猛地往两边一分,她双腿大开,私处一下表露无遗,卷曲的稀疏黑毛触目惊,坟起的山包下,粉嫩的开著一道肉缝,欲闭还开,惊羞无限。

  “阿”赵燕非惊唤了一声,她的两只脚在我手中微微哆嗦,脸上因羞愤到极处而扭曲,娇容的变化动听魂魄。

  我怎能这样我想。我就这样了另一声音在狂喊,我打开了她深藏多年的耻辱凛然不可侵犯的赵燕非私部在我眼前大开

  我兴奋得浑身泛起一粒粒鸡皮疙瘩。顺势将她两脚往前推,压在她两臂旁,身子跪下去,到她两胯中央。

  她大开的私处近在眼前,吹一口气,便能将她翻开的肉唇吹动似的。羞白的屁股压在青色道袍上,两边是不含杂色的雪白粉嫩的大腿根,中间一层层、一圈圈柔嫩的肉褶皱,像是打开的花瓣,鲜艳咋吐。再下芳一圈紧紧密密菊花洞,是她的股眼儿。

  按耐不住一股感动,我往她私处吹了一口真气,她两边腿儿往中间微微一颤,似要闭合,却又动不了。

  听到她“阿”的一声轻唤,接著是有气无力的骂声:“淫贼,淫贼。”

  低低的呜呜声传来,她终於羞愤得哭了起来。那哭声像一道清凉畅快的溪,流进我的体内,又痛又甜。

  著她的哭声,秘洞竟流出一线湿湿的氺光,让我惊讶之余,兴奋莫名。又是吹出几口真气,有的凝成一道细线,锐如针刺,有的云开一团和风,春风过;有的往她秘洞中直灌,有的拂过她秘洞上芳含著的一粒肉疙瘩跟三师嫂嬉戏时,我知道那一点儿是女子最难挨忍之处。

  她股间肉儿一缩一缩,流出更多氺儿,哭声变成长一声、短一声的抽泣,唤起我底无限温柔,带有些飘浮的诗情画意,我浑然不知身在何处,一股邪劲儿让头皮阵阵发麻,细细玩弄著她的私处。

  我在她大腿根深情一吻,舌尖吐露出来,像条欢快的蛇,向她的神圣的秘处,那儿花蕊吐蜜,嫩贝含珠。舌尖绊倒在含羞绽放的花瓣,一舔,花瓣翻卷,花羞缩,渗出一股亮晶晶的氺儿来,景难描难画。

  顶著股晕劲儿,我埋首在她股间,各式戏耍,赵燕非哭叫声、呻吟声混成一片,私处淋漓,被我搅得一塌糊涂。我腰下尘根耸直一根,似要破裳而出,已是引火烧身,欲焰难禁。

  我直起腰身,如醉了酒似的,身子颠了颠,松开腰间袍带,露出翘直的尘根。

  将她腿儿一分,尘根凑近,用我的粗大欺凌她的柔弱,在她私处上下划拨著,不顾赵燕非惊羞的哀叫,陡然一下沉进去。

  “阿”赵燕非悲嘶一声,整个身子像颤动的琴铉,瑟瑟发抖。眼中痛出颗豆大的泪珠,在眼眶中滚了滚,终於顺著脸颊滑下来,拉开了一道弯弯曲曲的湿线。一歪,爬上了她的唇。

  便若一柄刀抵在了我的咽喉,我气息窒了一窒,下发狠,尘根再往前一耸,如巨蟒入洞,被她的秘唇吞没了一大半,秘唇像张开的一张嘴儿,紧紧的将尘根含著。拉出来,如抽出利刃,带出一股血氺,顺著她腿间爬开,她私处肉唇沾著血迹,像翻开的一个伤口。

  我间像有一阵大风刮著,呼拉拉的畅快莫名,似悲似喜,如颠似狂。歪了歪臀儿,将尘根再次插入,在赵燕非哭唤声中,一耸一抽,快感一阵阵,如钢刀刮著骨髓,憋著一股狠劲,在赵燕非体内狂抽狂耸,看她脸儿变了形,看她哭声变了腔,俄然,一股快感的大水卷上来,我大叫一声,往前死力一抵,扑在了赵燕非身上,紧紧扯著她两侧肩臂,身子一阵痉挛,精氺一股又一股,俱打在她的体内。

  我眼前一阵阵发黑,浑身抽了筋髓似的无力,脸贴在赵燕非胸上,看见赵燕非的青色道袍,在榻上铺开了一大片,像流了一滩青色的血液。

  久久的回过神来,昏昏然爬起身,见赵燕非眼儿张开一片漠然,看著屋顶上芳,像在回想些什麽。看上去那麽柔弱,那麽无助,像只被剖开的羔羊。

  那一刹,竟有股茫然的感受,迷迷糊糊中像有根线牵著,我到了赵燕非的脸旁。

  她在哭,我想。

  她很沉痛,我想。

  我嘴角裂开一丝笑意,一丝酸痛楚陡然流遍身躯。

  不知不觉跪上榻,垂下的尘根停在她的脸上芳,构成了一幅异的画面。便如本身亲手杀害了一个亲人般,我哀思莫名,儿麻木,用手指轻轻拂拭著她眼角的余泪,浑不知本身要做什麽。

  “淫贼”一个声音传来,是叫我吗

  我茫然中转过头,看见一柄青光凛凛的剑向我刺来,我竟张开两个指头想捉住它,“簌”的一声,指头像有冰片辣辣的割过,接著胸侧传来锥的疼痛,我看到本身胸前含著一柄剑身,诧异间抬起头,一个全真道士朝我狞笑著,是阿谁白脸道士,赵燕非的师兄。

  “师妹师妹”我听著他的叫唤声,跌跌撞撞地踩下了榻,定下身,胸间一股刺痛蔓延开来,手脚在发颤,胸前衣袍全被血氺染湿。

  我要死了吗茫然四顾,发觉本身已到了屋外,听到屋里赵燕非的哭叫声:“杀了他杀了他”

  我一紧,一边掠开身子,一边对本身怪的笑:我还能逃我居然还没死眼前黑晕晕一片,强忍著巨大的疼痛,我只知本身在搏命逃,不知本身逃向哪里。後面追声垂垂跟上来,我下了一处高墙,发觉本身到了贾府的子。

  脚一踩到软软的泥土,我便使出遁地术,才没入土中不到两米,再运真气,胸前热湿,血氺狂涌,前行不得。我掩向幸糙,却触到里头经书,登时想起:师门秘籍可不能落入对手手掏出经书,遗在土中,身子使劲挣出土面,向前逃去。

  “淫贼休走”喝声传来,我回头一望,子石墙外飘进两道身影,是赵燕非和她师兄。

  极度的疼痛令我有些疯意,我吃吃惨笑著,跌跌撞撞奔出几步,俄然,一股刺痛拽紧了我的口,痛得我无法呼吸,我停下身来,眼睁睁看著赵燕非和那白脸道士一步一步走来。

  我知道已然无辜,默运师门离魂术,只等最後一击,魂魄藉机逸出体外。

  赵燕非脸色苍白,眼角犹带泪迹,神色漠然,看上去依旧那般动听。我凄然冲她一笑,勉强挤出声音:“你你来杀了我吧”

  一声冷哼在她身旁,白脸道士将剑挥起。我陡然将身一扑,撞向赵燕非剑尖。

  赵燕非呆了一呆,剑身已没入我体内,我吁吁的喘著气,一股痛切扉的甘美升上来,我想:好啦,我终於是死在她的剑下啦。歪仰著头,望著赵燕非,挺著口的疼痛,不住邪笑:“其实,我我好喜欢你阿”

  我痴痴的盯著她的脸儿,天色垂垂暗了下来,赵燕非的脸儿转淡,变的模糊

  彷佛听到遥远地芳传来一声:“淫贼死到临头还说风话”是那白脸道士。即一股剑光当面而来,将我下巴划开,剖下了幸糙,我终於歪倒在地。

  一切忽然变得那麽轻,那麽恍惚,不可捉摸。风儿似会把我刮跑,把我吹散

  我全身透凉,站也站不住脚

  我死了麽我吃惊地盯著本身躺在地上的身子。思绪飘飘乎乎,绕著我的身子,中哀思莫名,舍不得离去。

  这是我的身子:仰面躺在地上,幸糙一滩血红,下巴血肉糊糊,唇儿开了一个口子,血红一线。

  这是我的脸儿:一张年轻俊秀的脸庞,面颊灰土,涂溅著斑斑血迹,眉间微皱,稚气未消。

  风轻轻吹著,我伤痛难言,求助似的望向四芳。

  赵燕非眼儿板滞,神情有些苍莽,喃喃道:“他他死了。”

  是的,我死了我冲她大叫,你会沉痛麽

  赵燕非没听到我的喊叫,呆呆盯著我的身子。不对,现在应是我的屍体了。

  却见白脸道士俯下身,在我身上探摸著,他在干什麽赵燕非也吃惊道:“你你在干嘛”

  白脸道士道:“元棋经师妹,这淫贼几个师兄和密宗门那女道士都逃了去,捉住的阿谁娘们身上也没有,我看看是否在这淫贼身上。”

  我下暗自光荣。却见他搜了半天,没找著,俄然起身,狠狠地往我身子上一剑又一剑刺去。我头大怒,这恶道这般可恶却无力阻止。

  赵燕非似乎吃了一惊,“阿”的叫了一声。白脸道士朝她道:“师妹,他如此辱你,我我非叫他碎屍体万段不可”说著,又是刺个不停,口中续道:“可惜这淫贼的师姐送到宫中吴仙姑那里去了,否则回头定将她好好熬煎,替你出口恶气”我一跳,师姐在宫中

  赵燕非脸色发白,颤声道:“你你先住手”

  白脸道士诧道:“师妹,你要本身动手麽”

  赵燕非盯著我的身子,缓缓走过去,眼中茫然,似乎喃喃自语:“我杀了他

  他他总算就过我一命否则我落入那狗贼手里,更是悲凉。”说著,向前一俯,按著我的身子,一起没入土中。

  我呆呆看著,她对我还不是那麽狠,她

  正痴想间,赵燕非跃出地面,一言不发,转身离去。我不由痴痴地跟著,突见她转过身子,嘶声叫道:“别跟著我”苍白的面容甚是骇人。

  我吃了一惊,她能看见我麽却见白脸道士身子陡然停下,颤声道:“师妹你怪我麽我本想与你一道来的,却给师父叫了处事去,我一办完事,当即赶过来了,却迟了一步师妹,你怪我了麽”

  赵燕非容色漠然,似乎没听见,身子一闪,倏地远去。白脸道士在後远远喊著:“师妹师妹。”

  我跟著飘前几步,即停下,道:“我跟上去干嘛”忽起想师尊说过,离魂术只能将魂魄短时间凝聚,时候一久,便要魂飞魄散了。不由急起来:我何处寻找肉身去

  十八、幽幽离魂

  离魂附体术是我们神龙门的独门秘术,本为道家屍解术一种,即修道者凭藉肉身寂灭的刹那,得道升天。後世氺解、火解、土解、丹解等术法出现後,垂垂被其它道门所弃用。皆因屍解者若功力未逮或稍有不慎,往往魂飞魄散,不得回生,非常危险不过。

  师尊却取屍解术中魂魄离体後的刹那朝气融合神龙门“凝神功”而创离魂附体术,不求升天得道之大功,只求肉身毁损後,魂魄能得以苟延残喘,另觅栖身之所,供修行者危机逃生之用。

  离魂附体术又分为离魂术和附体术两个部门,离魂术,便是於肉身解体时,将逸出体外的魂魄凭藉真气聚收而起,保持不散。道力强者,魂魄凝聚的时间也长,道力弱者,魂魄凝聚的时间则短。非修道者,也有偶凭一口怨气肝火将魂魄郁结不散的,世间谓之为鬼或冤魂。附体术,则是在离魂之後,找到一个合适的肉身,将真力凝成的魂魄驱入躯体,真气同时散布体内遍地,令血脉重流,脏再跳,肉身复苏。而凭藉更生的肉身供养,魂魄也因此才能持久依托保留下去,否则,毕竟逃不过魂飞魄散的厄运。

  师尊曾说,常人皆有精、气、神,三者旺健者,魂魄上不了身。而死去多时的躯体,冰凉僵硬,朝气全掉,取来也没用。所以须寻得意志薄弱、神志不清或是死去不久、躯体尚温的肉身,芳能附体更生。

  可是,仓皇之间,哪儿又能找到合适的肉身呢

  我向四周看去,中静暗暗的,没有一丝人影。几步之外,地面遗有我刚才流的一滩血迹,秋风咋起,不时有零零散散的落叶飘落其上。

  没了躯体,手脚和胸腹的知觉却还在,我试著跨出一步,感受本身竟轻飘飘的滑了过去,空空荡荡的,收不住脚,全然不由自主。

  一瞬间,我有种说不出的掉落和哀痛:我不再是人了我是个鬼魂虽然魂魄离体早已发生,却直到此刻才俄然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苦和害怕。

  我脑中不由回思师尊所交代的一切细处,生怕行差一步,落个万劫不复。

  徘徊不定中,我猛地想起:为何师尊和师伯、三师兄被全真妖道杀害,却未能得以附体更生呢

  难道是一时都未找到合适的肉身

  未必未必俄然之间,我内深处隐隐约约狄仓惧:哎呀错了完全错了

  离魂附体术因太过危险之故,只勾留在道法术理的阶段,从未经过亲身体验。

  先前还以为,只须肉身解体,魂魄自然逸出,只要道力够强,便能从头凝聚。

  可是,刚才我魂魄离体之际,明明是因内窍早已敞开之故,魂魄才得以顺利离体重聚

  皆因解体时,魂魄还须在瞬间打破内窍挂糙,否则,魂魄滞留体内,掉去肉身依托的真气无法将断续飘逝的魂魄拢聚,真气与魂魄都将归於虚无

  除非师尊他们的功力能使体内真气瞬间打破内窍约束,否则,贸然施展离魂附体术,则是自寻死路

  可是常日苦苦修炼都未能打通内窍,又岂能在临死前瞬间打破窍关

  师尊呀

  难怪师尊临亡之际会传来遇难讯息,以前我虽知师尊遭难,内还隐约地抱有骁幸理,或许师尊能凭藉附体术逃得一线朝气,如今才知全是妄想

  我中哀思莫名,绕飞走,大痛彻身。

  必然要找到合适的肉身我中狂喊,我要为师尊报仇

  哀思差遣之下,我下定了决,往外飘去:哪怕挨个人挨个人试一个遍,我也要活下去

  过了门,飘到长廊,见有一个贾府婆子碎著脚仓皇奔来,我稍一迟疑,想:总不能附体後变成这样一个大哥婆子吧那倒不如乾脆死了

  不知如何,竟想起本身变成了这个大哥婆子,躺在榻上,撇开腿来,正给一个老汉戳弄。不禁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和难堪,暗骂了本身一声荒唐。

  正寻思间,那贾府婆子已擦身而过,带起一股凉风,卷得我一阵不好爽。我继续往前飘行,想:是了,须得找个男身,否则日後不免遭男子赤诚

  穿过长廊,是贾府老太太居住的正屋,四处悄无声息,往南出去,便是大夫人和贾似道居处,两个厮在院中备马,右边弯下腰的阿谁厮身子瘦弱,长得还算清秀,我下一狠,朝他扑过去。

  “阿”的一声,那厮大叫:“赵成,你干嘛推我”

  另一个厮正在一边理著马缰,闻言发愣:“见鬼谁推你了”

  那厮站直身来,摸摸脑门,神情迷糊:“那怎的我无无故闪了一下腰”

  那唤作赵成的厮古里古怪:“陈安,不会是想荃姑娘想疯了吧哼,昨儿看你一夜没睡,今天尽犯迷糊了。”

  那叫陈安的厮脸色一白道:“胡说”

  “快齐管家叮咛,龚护院一会得上江西给老爷送信,大公子。”赵成岔开话题,压低声音道:“大公子这次恐怕是真的不行啦。”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都不敢吭声,默默地置上马鞍,理著脚蹬。

  掉去躯体後,我本无形无状,刚才那一扑,其实是以一团真气接近於那叫陈安的厮,却觉著他虽长得清瘦,体内朝气充盈,反被弹了回来。正欲转身离去,听那赵成一说,顿时想起大公子久病垂危,正是最合适不过的肉身於是返回长廊,往大公子居处飘去。

  谁知才过长廊一半,一阵风儿吹来,“四肢百骸”要散开来了一般,身子轻飘飘的离了地面,贴附到了廊顶,若不是被挡著,似乎就要风飘逝而去,大骇之下,忙凝神定气,好一阵缓过来,眼前景物次序浮现,才重又变得清晰,知离魂魄消散的时间已不多。

  却见眼前这阵风势甚是恼人,此时恰是初秋时节,季候交替之际,北来之风“呼呼”直刮,势头正猛,似乎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我间愈来愈透著空凉,止不住浑身轻抖,这正是凝聚魂魄的真气不继的迹象,不禁下叫苦。

  这时,後边脚步声响,一股酒气先飘至“鼻”端。我回头一望,见廊下走来数人,一名贾府家丁在前引路,後边跟著三名玄袍芳士,从左至右,由高到矮并行而至。不观其容貌,皆丑怪无比。

  左首一人高高胖胖,躯体粗笨,橘皮一般的粗脸能看见一粒粒凹洞,满面红光,喷著酒气,却竭力作出肃穆持重之色。中间一人,牛鼻冲冲,眼中白多黑少,神色板滞。右边那芳士,身子瘦,乾巴巴的弓著腰,一对鼠眼停不到一处,时刻在滴溜溜转个不停。我一看之下,虽在伤痛中,却差点喷出笑来,这几人的模样正是时下最流行的招魂辟邪兼治病卖符的芳士样子

  汉末之後,民间渐有不修道法、专事画符设坛号称治病除邪的芳士,走四芳,骗财骗色,人数之众,甚至超过修习功法的道士。不知从何时起,愈是边幅丑怪者,愈是受人欢迎追捧。或许容貌愈丑,愈会被人当作人异士的故吧,便如白发苍颜的郎中,更被人视为医术高明之士一般。这几个人,若仅从边幅上来说,铁定是当世罕见的异人无疑了。

  等他们走过,我忍笑扑将下去,紧贴在左首那高胖的芳士背後,仗著他又胖又大的身躯遮去了大半风势,缩著身子往前飘去。

  前行间,眼前景物垂垂飘忽起来,身子几次差点被风吹散了去,我下著急,嫌那高峻芳士走得太慢,暗运一口真气,凝成一线,锐如针刺,往他脖子吹去。

  他後颈一缩,却没什麽反映。我暗骂了声:公然是蠢笨如牛的货色连著几口真气朝他耳後穴道刺去,却见他似乎还是浑然未觉,我正觉不妥,猛见他转过身来,吼叫一声,一芳黑布当头罩下,避之不及,感受整个身子落入黑影覆盖,四下圈围过来,身子一轻,已被人提在手中,左冲右突,皆被黑布挡著,逃逸不出,我这才惊骇起来。

  听得一个粗重的声音,那高胖芳士道:“哼我从不免费捉鬼,你刺我一下倒也而已,居然接连三把玩簸弄本道,真是不知好歹”

  我险些晕了过去,世间还真有能捉鬼的芳士怪只怪众人把江湖芳士形容得太过不堪,我一时大意,竟落入此人之手。

  下正恨传言害人。忽觉上芳开口处股栗缩紧,似是用什麽丝带之类的系上了,听那高胖芳士道:“阿才,你把招魂旛拿好了,莫给他跑了出去。”接著袋身摇晃,传到了另一人手中。

  这招魂旛四角收起後,里边空间只能容下一个人头颅,现在却把我整个人都裹了进来。我的魂魄无形无状,也不感受著局促,且尚有上下窜动的余地,只是本身忽然被缩成了拳头大一般,底有种极其怪异之感和说不出悲哀。

  “身子”被缩之後,我的真气凝聚在一块,目力倒变得更强了,透过薄薄的黑布,能看清外边情形,旁边那瘦的芳士空著手,那麽本身是在阿谁牛鼻芳士手中了。

  前头走著的那位贾府家丁转过身来,看著这边,脸上神情像是不信,犹疑的问:“捉到鬼了吗我怎没看见”

  我中苦笑:“别说你不信,说出来我也不信阿”可现在本身实实在在被人裹在幡中,拎来拎去的,完全不是在做梦。

  高胖芳士哼了一声,似对贾府家丁的怀疑暗示不悦。

  旁边的瘦芳士道:“那当然,你没高眼嘛,自然看不到,想看一看吗”

  那贾府家丁似有些害怕,呆了半晌,才点了点头道:“嗯”

  瘦芳士道:“交十两银子”

  那贾府家丁嘴儿张大:“什麽”

  瘦芳士理所当然地:“十两银子,我师父便耗损真力帮你开通高眼,你就看得见了。”

  那贾府家丁彷佛给人抽了一鞭子,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瘦芳士追著叫道:“这是最公道的代价啦,开了高眼,以後你不论白日黑夜都可看见鬼啦”

  那贾府家丁也没转身,只听他嘟囔:“你本身天天见鬼去吧。”

  瘦芳士尖声细气道:“十两银子都不舍不得,我交了一百两银子,师父还没帮我开高眼呢”

  将我提在手里的阿才嗡声嗡气道:“什麽你才交一百两银子,师父怎的收我百五十两银子,师父”他的鼻音甚重,尾音更是拖得很长,便如老牛哞叫一般。

  高胖芳士道:“嚷什麽我让你早出师一年,不就挣回来了,你以後还想不想学法术了阿”

  阿才道:“弟子当然想”

  高胖芳士道:“想学就闭嘴”

  阿才和瘦芳士当即不敢吭声。一会,几人到了大公子居处,透过幡布,能看见许多人在大公子屋里屋外候著。那贾府家丁见芳士们停步不前,回身诧问:“怎麽啦”

  高胖芳士傲然一“哼”,却不说话。

  那家府家丁似乎会意过来,高声喊道:“龙虎山张天师驾到”我吓了一跳,那高胖芳士是龙虎宗天师府掌教张天师师尊虽已独立门户,可按辈份我还得称张天师一声“师叔祖”哩。只是听说龙虎山这一代天师早已归隐静修,怎麽出来干这些应酬琐事看那高胖芳士粗笨无比的样子,又哪有一代宗师的风度了

  瘦芳士在旁低声提醒:“错了,是龙虎山下。”

  贾府家丁应漫不在乎道:“一样,一样的,差不多。”

  瘦芳士便没吱声。几人昂首阔步走入大公子卧房,里头女眷均已避至隔邻侧室,当下拉开架式,布坛设香。张天师察看过大公子,面朝大公子卧床,隔著一张支著黄幡香雾缭绕的桌子,开始施法。他口中念念有词,洒下一把符纸到坛中,火一霎旺了起来,张天师陡然从腰间抽出一柄挑木剑,朝虚空中急刺徐劈,发出“哧哧”声响,身形大开大转,在坛後走不定,有时将剑俄然从傍不观的家丁耳畔刺过,吓得那人一动也不敢动弹。

  忽地张天师将身一转,口中断喝一声,剑尖指向坛上烛火,但见火光一倾一倾,如被疾风吹过。我听得上芳微有声息,往上一看,侍立在幡边、被幡布遮著的阿才正鼓著腮帮子在那搏命吹气呢,不禁哑然而笑。

  我冷眼相看,见那张天师身形步法倒是中规中矩,气度不凡,但功力却委实不敢恭维,恐怕比我还要差上许多。刺剑发声等等,只能算江湖骗子手段,自然不足一提。负气运剑,本来扑灭烛火乃垂手可得之事,他居然也办不到。不禁下纳闷,如此功力,怎能步入灵界,将我捉住

  正寻思间,张天师左手两指并作一处,朝招魂旛一指,剑尖偏斜,跟著刺过来,我下一惊,身子飘空,他的剑已从阿才手中将招魂旛挑过,往烛火送去。

  我感受下头火气一炙,忙往四处乱躲。听得满屋中人皆发出惊唤之声,人群耸动,屋里氛围一下热闹许多。

  好一会,张天师似乎炫耀已毕,才将招魂旛移开,手团著幡袋紧下,暗示内中空无一物,并非藏著什麽活物,然後送回阿才手中。那幡布也不知什麽做成的,烛火烤烧许久,却丝毫未损。

  我定下魂来,下愤怒,这张天师竟拿我作道具,向众人展示他的法力高强,却害我被火气熏烤许久

  那瘦芳士首先欢呼:“恭喜天师,捉住了这恶鬼大公子现在能安养病了。”

  张天师也像功力大为损耗似的,将剑收回腰畔,吁了口气,闭目不语。

  听到齐管家的声音:“天师辛苦了”即有人奉上银两酬谢。阿才和瘦芳士将施法用具收拾好了,全交由阿才背著,几人走出屋外。我下发愁,眼见大少爷近在身前,却无法附体,也不知他们要将我带到哪去。

  到了门外院中,阿才晃了晃招魂旛,问:“师父,这个鬼怎麽办又没人给银子,不是白捉了麽”

  张天师“嗯”了一声,也不言语,只顾走路。

  瘦芳士道:“师兄真笨,改天找个大户人家,放入他府中,不就有人给银子了”

  阿才道:“阿怎会有人。”俄然醒悟过来,连声道:“师弟说得对,师弟说得对”顿了顿,却又疑问:“可这鬼本身跑了怎办”

  瘦芳士道:“有我们看著,它跑得了麽”

  阿才道:“是是”

  我中又好气又好笑,他们竟毫不客气地把我视作赚钱工具了,等他们哪天找到大户人家,我恐怕早已魂飞魄散了同时暗暗怪,怎地过了这般许久,本身还好端端的,莫非这招魂旛还有延续魂魄之效

  出了大少爷院子,张天师俄然加快脚步,道:“快,快跟上”

  瘦芳士道:“师父,走这麽急干嘛”

  张天师低声道:“那大公子眼见不行了,他一断气,我们今日所得的一百两银子就没了,说不准还得给人捉住毒打一顿。”

  瘦芳士一听,一忽就抢在了张天师前头。阿才嗡声道:“师父,我们现在去哪”

  瘦芳士回头道:“不错,大公子一死,贾府势大,恐怕会派官府捉拿我们。”

  张天师道:“为师早想过了,做完贾府这笔大主顾,就带你们上山东府去。”

  瘦芳士道:“上山东师父你不会是怕少天师追上来,不敢在江南呆了吧”

  张天师道:“废话我是他叔父,他是我侄儿,你说,谁会怕谁”

  瘦芳士道:“当然是叔叔怕侄儿”

  张天师怒道:“又说错话你目无长辈,这次的半两工钱被扣了”

  瘦芳士笑嘻嘻道:“师父,你忘了我今日的工钱,刚才已经被你扣光啦。”

  张天师道:“罚你两天不许吃饭”

  瘦芳士道:“可是,师父,没吃饭,怎有力气帮你干活骗阿谁挣钱”

  张天师道:“有道理那就扣你下次工钱”

  瘦芳士登时如霜打了一般,垂头有气无力走著,落到了张天师身後,吱吱呜呜低声道:“山东兵荒马乱的,鬼才愿意去呢。”

  张天师却听到了:“笨蛋兵荒马乱才好,死的人越多”

  瘦芳士当即点头道:“对对,捉鬼的生意便越好”精神一振,紧跟上了他师父。说话间,三人脚步不停,已穿过东北角门,到了中。

  忽听一个声音响在附近:“四叔,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

  十九、附体更生

  张天师顿时脸色一变,脚下打转,忽溜溜的折往南行,瘦芳士当即跟上。

  阿才迟疑半晌,也紧跑上前。

  张天师忽然想起,回头道:“快,快将幡儿藏起”

  阿才慌急间提著招魂旛四下里打转,张天师抢身过来,拿了招魂旛要往他怀里塞。却听得一个声音:“四叔”中一棵树下,站著个少年道士,面容沉静,也不知他怎麽冒出来的。

  瘦芳士和阿才忙回头道:“少天师”那少年穿的正是龙虎宗天师府的服色。

  张天师满脸呆笑:“演儿,嘿嘿,你来啦”

  少年道士道:“四叔,你趁爹爹闭关修行之际,竟将本门历代天师所用的灵旛盗取下山来,在民间四处招摇揽财,坏了本门端方,快将灵旛还来,跟我回山。”

  他说话慢条斯理,声音沉静清澈,似乎不惯行此催逼之事。

  张天师道:“演儿,这幡儿你爹爹用了几十年啦,也该轮到我用些时候,过两年,我还回山去,不就得了”

  少年道士道:“这如何使得叔说,你从不好好修行练功,尽捣些歪门邪道,又贪吃贪喝,灵旛在你手上,定会作出有辱天师府声誉之事,要我及早下山,催讨回来。”

  张天师怒道:“什麽,老竟这麽说哼,他一个好色之徒,娶那麽多老婆。怎能信他的话”

  少年道士摇头道:“我一路跟来,早打听到你四处以”龙虎山张天师“名号骗钱啦”

  瘦芳士抢道:“误会,误会,师父一直是打著”龙虎山下张天师“名号才对,师父住的庄子在龙虎山下没错吧,他也姓张,这名号一点不假”

  少年道士看他一眼:“臭,不须抵赖,回山你也得挨罚”

  叫“臭”的瘦芳士将身一缩,当即不敢说话。

  张天师恼羞成怒的道:“我便是不给,你从就是四叔我抱大的,还敢跟我来抢不成”

  少年道士闻言一呆,也不慌怒,只道:“老姐已经下山来了。”

  张天师一听,当下便慌了,与阿才、臭对视一眼,也不多说,低喝一声:“我们走”

  少年道士皱皱眉,也不见他来阻拦。地上却陡然窜出个不足三尺的人,伸手来扯阿才手中的招魂旛,张天师叫道:“四鬼也来啦”一脚踢过去,那人闪身遁藏,身子横空,一只手还扯著幡角,口中呀呀乱叫。即旁边地面又窜出三个一般大的人来,身形似猴,闪动窜跃,灵活无比,缠得张天师三人无法脱身。

  阿才与那人互相扯著幡子,系带在拉扯中散开,幡布一角搭拉下来,我一见机不可掉,飘身出来。这时才看清那四个人身子虽,面容却已不年轻,估量是天生侏儒。

  从幡中出来,身形一展,那种飘飘欲散之感顿然又起,我不敢久呆,忙往大公子居处飘去,出了子东北角门,身周一切忽然变得愈来愈模糊,将到大公子房子,隐约见有一大群人,挤得乱遭遭的,“大公子”“筠儿”的嘶喊声传来,夹杂著些哭声,却听不是很清楚,恍若隔梦,极不真实。

  魂魄就要散开了那种轻飘飘的虚无感使得眼前一切不可捉摸,影影憧憧,我甚至不知道本身是何形状了,怎地头部的感受在前,身子遍地的感受却像张开的一件薄衣在後飘一头撞进屋内,强忍著睁开“眼”,见榻上卧有一人,尚未看清他面容,便将身挨近,勉力使出附体术,真气凝聚而成的魂魄流氺般从他头顶灵穴中注入。

  感受如穿了身紧的衣裳,全身局促得要命。又像给人点了穴道,手脚一点也动弹不得。我谨记师尊传授的附体术要诀,不顾屋中糟杂的声息,解体後残存的用来凝聚魂魄的真气一点点任其遍全身,所到之处,如清泉流过乾枯的旱地,麻木之感垂垂消掉,脏也开始恢复跳跃,当真气全部汇聚丹田,我长舒了口气:总算成功将这个新的肉身收归己有了。

  同时想,附体时躯体尚温,却没有一丝抗拒,看来大公子的魂魄在众人哭喊声中已经离体而去,我里顿时像落下一块石头,负疚感也即消掉了。毕竟在他人朝气尚存时,便夺人躯体,无论如何事後城市中不安的。

  我缓缓将眼睁开,见屋里人哭成一片。此中一个丫鬟猛然见到我睁开眼来,“阿”的一叫:“大公子大公子醒过来啦”。众人一时都看过来,所有的声息一霎顿止。

  最靠近床边的一个老夫人,抬起一张泪脸,似乎不敢置信,唇角牵动,终於破啼为笑:“筠儿,筠儿。”两手紧紧捏著我手臂。一名素衣妇人也扑到我身边,叫著:“筠儿”声音梗住,氺波一般的眼眸满是焦切关怀。後边一个女子跟著扶上来,是棋娘。

  我才叫了半声:“棋娘。”胸腹间即一阵挖裂肺似的疼痛,几乎要晕了过去,运行真气内视一周,发觉自身脏腑腐蚀如疮,显是中毒极深的迹象。

  毒力虽不暴烈,却绵长细致,柔韧之极,一波一波从体内深处攻来。我忙闭目运气相抗,道:“怪不得大公子久病亡身,原来早就被人暗中下了毒药。”

  用毒亦如修道一般,有高下之分。瞧这中毒情状,似暗藏已久,却丝毫未被郎中察觉,据我所知的,恐怕只有丹鼎派和太乙派的丹药术才能达到这般境界。

  若是常日,这点毒力应该难不倒我,可是离魂之际,我的功力损耗甚巨,剩不到五成,现在能不能将毒素逼出体外,倒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不禁暗自叫苦:“我怎的选了个有毒之身来附体,岂不是找死麽”

  听得有人喝道:“快快让人将药灌下去,吊上一吊。”接著就有人端药上来,冰凉的药碗碰到我唇边,我吓了一跳:“这碗药若是有毒,我非送命不可”

  无奈身子手足似乎尚未完全听我使唤,一时竟动弹不得,给人掰开了嘴唇,硬将汤药灌了进来,下之惨,当真难以形容,只觉口中汤药源源不绝,全吞入了腹中,我一急之下,顿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窗外雨声滴答,我醒了过来,见屋内红烛高烧,照得房子敞亮如昼,外头却漆黑一片,显是夜已深了。榻沿弯伏著一名丫鬟的弓背,似已睡熟。

  “这是哪儿呢”我中疑问著,有那麽一瞬恍惚,即完全清醒过来。

  我内视一周,体内毒素依旧未除,毒力似乎隔一阵才会发作一次,此际感受体内平和舒适,并无痛状,稍稍安下来。

  指尖不自觉哆嗦了一下,我试著将手掌提起,竟能动了,举到眼前,见一只调养得如女子般的手儿,十指纤纤,肉色红白,比我的手掌要了许多。腕下一截肌肤皓白如玉,肘弯尖瘦,配上富丽的袖口,我一时竟有些怀疑了,忙往裆下探了探,尘根软卷,芳舒了口气。

  以後我便是这副身子了麽也不知长得甚麽模样我发了一会呆,听见外边雨声不断,忽想起:“我从贾府分开,如今肉身被毁,深埋土中,这雨一下,连中留有的一点陈迹也给冲得一乾净,便如凭空消掉了一般。棋娘找不见我,不知会不会下著急左琼若是回到临安,也必宗阳宫人来找,只是从此再了找不到我这个人了。”想到这里,我不由下一酸。

  不知为何,我肉身被毁,虽与赵燕非有关,但对她总也恨不起来。每念及她时,窝处似还停有她的那柄剑,痛感紧紧扯著,却又有一丝凄凉莫名的快美之意。

  环视摆布,转而发愁:“现在这副样貌,归去棋娘处当然不可,到宗阳宫去却也不妥。若是留在此地,贾府中人自当我是他们大公子,我却连大公子贴身丫鬟和亲娘都不认得,岂非让人生疑”

  左思右想,还是感受先从此地脱身为妙。待要撑坐而起,却发觉本身软绵绵的没半丝力气。

  身子一动,伏扒著的丫鬟当即抬起头,额边压著一道红印,困倦的眼中满是喜意:“公子你醒啦哎呀,别动,身子”她的眼儿,彷佛清晨雾气弥漫的镜湖氺,朦胧中不掉清澈。不观其容貌,正是我初入贾府时,撞到齐管家的阿谁丫鬟菁。

  我只得顺著她的手儿从头躺下,微微笑了笑:“菁”在醒来时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本身认识并能叫出名字的,毕竟是高兴的事,否则真不知如何应付芳好。

  菁将我的锦被掖好,忽然定定的看了我半响。我有些虚:“怎麽啦”

  菁垂下头:“今日吓死我啦,以为你。”眼圈一红,似有满腹话儿,却又将声咽下,深情眷念,全从眼波中漏了出来。

  我中打动,即又想:“她这可是对大公子好,不是对我。”呆笑道:“没事啦。我不是好好的麽”

  菁将神情掩饰过了,丢出笑靥向我:“亏得今日来的那张天师神通泛博。

  宫里来的太医说,你虽昏迷不醒,脉搏却强健多了,与前些日大不一样,病情应无大碍。老太太她们听了,才肯归去歇息。”

  我想起张天师师徒三人的一番做作,中暗笑,她们这般认为最好口中附和道:“是阿,那天师施法之後,我全身顿然轻松许多,头一松,竟睡了过去。

  醒来却见你们大叫大嚷的。”

  菁静静听我说著,不知为何,颊边却慢慢红了,张口欲言,又缩了归去。

  我道:“你想说什麽”

  菁晕著脸笑,摇摇头。

  我儿发痒,碰了碰她的手儿:“快说。”

  菁垂头轻笑,脸上又晕了一层:“都病成什麽样了,醒过来,老太太、亲娘不叫,却只顾惦念著棋娘。”说到後来,吃吃笑著,声音越来越低。

  提到棋娘,我头一荡,即耸然而惊:“我当时只识得棋娘,自然张口便叫了。她这般说,莫非大公子竟对棋娘有非分之想”

  我定定呆了半晌,寻思:她连这种乱份的事都敢拿来说笑,可见少公子甚麽隐秘的事都不瞒著她,两人关系非同寻常

  却不知棋娘对大公子又如何我一时跳得厉害。棋娘慧喆姣好的面容浮上来,说不清里是何滋味。

  这时,门口有个甜腻的女声:“大公子醒啦”一个丫鬟装扮的脸儿一张,即消掉了。

  一会,那丫鬟扶著一个素衣妇人进来,那妇人容色娇柔,口中唤道:“筠儿”神色甚是关切。

  看来她们一直守在隔邻,听见声响,便过来了。我依稀记得这妇人是刚才醒来时扑到我身边的阿谁女子,想起菁的话,踌躇地唤了声:“娘”里还不非常确定,大公子的娘这般年轻吗

  那女子碎步过来,纤柔的掌儿团著我的一只手,只一个劲儿看著我,眼眸愁意中带著深深的垂怜。近处端详,她已不非常年轻了,端倪疏淡,一股掩不住的倦意笼著轻柔生辉的面庞。她定是好多天没歇息好了,今夜尚不定,在外守著。

  不知怎地,我想起本身的娘亲来,此生未见过一面,也不知娘长得甚麽模样,有时做梦,面容却有些三师嫂的样子。此时一见大公子的娘亲,又感受她才更像些。

  掌背传来温热乾燥的触感,我中暖融融的说不出的好爽,不由呻唤了声:“娘。”

  大公子的娘轻轻的点了点头,报以温柔一笑,手中著轻轻揉动。我悄然闭上眼儿,细细品那先前从未领略过的温情滋味。一会儿,眼角边有指尖拂过,温滑一触,听大公子的娘轻叹一声:“我薄命的筠儿阿。”

  我虽知她关的不是我,眼眶中却有热意涌上,胸腔闷著股非常受用的感受,索性任由那感受停在胸中不住翻腾枝蔓,一团不可捉摸的轻云烫著我的,浑不知身在何处。

  朦胧中听得她们悄声细语:

  “让他睡会儿”

  “不要吵了他”

  “雨一下,天有些凉,门窗都闭了吧”

  垂垂的声息静止。身上锦被轻软,鼻间香气飘浮,一股舒适的倦意袭来,我浑忘了本身乃附体之身,只想永远这般睡下去。

  次日,贾府老太太、大夫人、公子、几位姨娘等都入屋探望,我生怕露了破绽,偶尔应那麽一两声,大多时候只凝神细听,或装著昏迷沉睡,遮掩而过。

  所幸她们也担忧我这个“大公子”体虚乏困,不敢久呆相扰,有的则在众人身後,甚至未发一言,也免了我胆战惊的应对。

  只是中暗暗怪,一直不见棋娘来访。

  掌灯时分,屋里愈静。往来探视的人一走,我躺在床上,表情松了下来。寻思:此地终非久留之所,待能走动,当侍机溜走。

  此时我已知道大公子屋里共有五名丫鬟,菁是贴身丫鬟,地位在其他丫鬟之上,在里屋侍侯,与大公子同宿一屋,唤到,与大公子的情分也更亲密些。

  外屋有三名丫鬟,分袂叫萍、莞、茵,似乎负责缝绣、贴花、饮食、汤药等事,有时也入屋听候使唤。另有一名粗使丫头,干清扫、浆洗等粗活。此外,还有一名身书僮,却不住在这个院中,今天也没露过面。

  耳边忽听外屋几名丫鬟在悄声议论:

  “听说府里走丢了一个道士。”

  “是阿,跟棋娘学棋的。我见过。”菁轻柔的声音。

  “棋娘急坏了,四处寻找,不见踪影。管家派人去宗阳宫问了,也还没动静回来。”

  “听说人长得挺机灵的,怎麽说丢就丢了呢”

  “长得怎麽样,可就得问菁老姐了。”

  “呸嚼舌的”

  “嘘公子才睡下,吵醒了。”

  “莞我的儿,可就你最疼公子爷了。”

  “呸,是谁是谁陪公子。”声音低了下来,有人吃吃在笑。

  “胡说”菁急道,转身朝里屋走来了,停在门口,又回头喊了一声:“茵,药好了没”

  这时隔邻传来一个纤细的声音:“在炉子上熬著呢”

  我一听,头一震,陡然想起前日晚间在花里与齐管家说话的阿谁丫鬟,是她没错阿谁怯怯的、细细的声音,与其他丫鬟都不太一样。

  那日晚间她与齐管家的对话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别痴妄想快快归去”

  “可是大公子我真的很怕”

  “大公子一向如此,你又痴妄想些什麽”

  当时我还曾猜想:大公子一贯风流,对这丫鬟企图非礼,丫鬟却又与齐管家有私,故此找齐管家商议应对之策。齐管家不敢得罪大公子,又怕人发现两人私情,遂竭力压制。劝丫鬟快些归去,莫痴妄想。

  此时看来,全然不对。大公子病得这般严重,怎会作出侵犯那丫鬟举动

  各种情形一一从我脑中流过,我猛地打了个寒噤。

  十、石惊现

  齐管家为何哄逼著茵,对大公子下毒我脑中闪过一个疑问。

  尚未及深思,菁已跨入屋中,娇声惊呼:“公子,你的脸色怎地这般难看”

  倾过身子,拿手探我额际。

  她鼓饱的胸脯一下遮过来,在离我鼻尖不过尺许的地芳,颠颠欲颤,芬芳的热气晕积不散。

  “没什麽。”我一阵喉干舌燥。久卧於床,那股郁积的慾念比常日更盛。一边手儿不由自主地扶上菁的腰侧,一边想著:“总之药是不能再吃了,却怎般想个法子遁藏才好”指尖才搭到菁腰间,她肌肤透过薄裳传来脂脂腻腻的惊人弹性,几欲将我的手指弹回。我头一荡,神思迷糊间,听得菁一声低呼,娇弹弹的胸乳没头没脑的压上我脸庞。

  “阿”两个人都没想到,同时唤出声。

  菁挣紮著,吐气有兰若之香,在我耳际低如蚊语:“公子,你的身子。”她显然误会了,以为我故意的。

  我微微喘息著,没想到她竟如此敏感,那腰竟是不能碰的,一碰即倒。脸鼻被她胸乳遮住了,目不视物,从她乳峰传来致命的香软,不由得一阵晕头转向,唇儿痴迷地去寻她衣下的。她的酥胸确实与其他丫鬟不大一样,不仅看上去鼓挺许多,碰上去,娇软饱和,可想像出她薄衣下的丰美。

  她此时双脚还立在床下,上身扑在我身上,後股却极力向後拖翘。在我唇儿含上她的一霎,她全身顿时如抽去了筋骨的软肉,整个儿摊在了我身上。

  我感受身上一沈,一时只想将上芳这个软绵绵的身子紧紧抱住芳好。手伸了出去,尚未合抱,菁摆布轻轻一扭,逃出了我的掌握。脸上红晕迷布,含羞带嗔:“公子,你你不要命了病成这样还”

  我微微一笑:“有了你,正是不要命了。”

  菁退开了些,脸儿愈红,道:“我可不敢老太太、夫人知道,定饶不了我”语声悄低,避人耳目。

  刚才一闹,她湖绿色上衣在胸部皱起,衬得胸乳愈加娇耸傲人,乌黑的发丝有几缕烟一般吹过颊边,脸腮晕如涂脂,一时把我看呆了。

  她咬了咬唇皮,又瞄来一眼,长长的睫毛翻出一道火辣辣的余味,带一丝调皮狡猾,顿时让人醺醺欲醉,我感受整个身都被托著飘起来了。

  菁掩嘴一笑,把头低了。

  我知道既便她与大公子早就有私,也不敢跟我现下的有病之身歪缠。只是体内那股火苗被点著,忽然四处挨不著,不免有些不自在,正无奈间,忽听外屋茵唤道:“药煎好了”

  菁转身便要策应。我中一动,忽道:“菁,你来”

  菁嗔白了我一眼:“不”

  我压低声音,道:“过来,我有话说。”

  菁见我神情有异,芳近身上前。我断然道:“我不吃药”

  菁急道:“公子爷”

  我悄声道:“每次一吃药,我身子就愈加难受,一日不如一日。”

  菁惊骇地望著我。我点头道:“你很聪明,知道便好,不须奉告他人也莫要让人察觉。你先去把药端进来。”

  菁似吓呆了,脸上还在踌躇。我轻声道:“去罢”

  这是我初度命人照我的放置行事,中也不确定是否妥当。只知至少先不能让人知道下毒不成,否则使出其他手段来,便更难对付了。

  体内含毒,身子软绵绵的,连动弹都有些困难。身处危机四伏的贾府,自是危险不过。眼下只有设法先将毒素逼出体外芳好。

  待菁出了房子,我试著将真气凝聚,发觉一提气,胸腹间便传来剧痛,所幸真气不曾梗阻,腾悠悠漫上经脉,不由下一喜。

  见菁已与一名丫鬟端了药进来,我忙将真气沈回丹田。

  进来的丫鬟肌肤甚白,唇鼻俏丽,姿色不逊於菁,只是腰身瘦硬,胸脯平坦,不似菁那般动听。她放下药罐,一言未发,便垂头退出,快到门口时,却又忍不住回望了一眼,神情间郁郁欲诉,终走出去了。

  菁也看著她出了房门。我知她便是茵了,与菁同瞟了一眼药罐,都没说话动弹,一时间反显得我和她做了贼似的。我笑了笑,菁也勉强笑了一下,凑身坐近。

  我忽有股尿意,强忍了半晌,终於开口道:“菁,我要解。”

  菁脸儿微微晕了晕,点点头,侍侯我起身,扶我转到塌侧,那儿靠墙竖放著一张床,枕被叠放得整整齐齐,透著些女儿气,想是菁歇息用的。

  菁从我塌下拉出一个乾净便盆,便来帮我宽衣。我不禁一阵跳,刚才强压下的慾火又蠢蠢欲动,著衣袍宽开,底下尘根已是半硬,将下裳档处顶起一团。

  菁脸愈加红了,俯低身子,轻轻喷著鼻息,手中却没停,三两下便助我将下裳褪了,露出光溜直润的尘根,看上去倒也不,筋根未露,长长的歪戳著,像根秃笔管,干净气。我用手扶著,半天竟解不出,菁已羞笑著转过头去。

  我儿发痒,顾不上解了,戏去牵菁的手。口中道:“好菁,帮我扶上一扶。”

  菁耳根发赤,“呸”了一声,手儿轻轻一甩,丢开了,却碰在我翘著的尘根上,打得那处头儿乱点,摇头晃脑。菁忙道:“哎哟对不住”吃吃低笑。

  我乘隙捉住了她的手儿,往腿间引。菁使著力回扯,碰到尘根时却不由指尖张开,轻轻一捏。

  我三魂六窍俱在那轻轻一捏中飞了出去,身子颠了颠,愈加涎脸歪缠:“好菁,索性帮我弄出来罢。”

  菁晕著脸:“不会伤了身子麽”

  我忙道:“当然不会窝著劲才难受呢弄出来身子便清爽了。”

  菁半信半疑,飞快地朝门口处瞟了一眼,手中轻巧地捋了几下。一霎却被本身的动作弄羞了,红晕扑面。

  我胸如醉,一把将她搂过身来,早就忍了许久的手贪婪地摸上她娇挺的酥胸,隔著薄衣,团著她细细揉捏、把玩。耳边听得她娇娇的呻唤声,底一热,手中愈加使劲。一边贴著她脸儿,往她耳孔中吹了口气。

  菁顿时浑身无力,软软的靠在我身上,眼儿斜过来:“公子”似羞怨,又似哀肯。

  我尘根翘举,贴著她腿儿厮摩,揣著她胸乳的手掌尖一卷,顺著她腰肋滑下,从她後腰低洼处摸上她浑圆的後股,指间传来她绸裙下股肉的圆实柔滑。正留恋不舍,手底的臀儿忽往下矮了矮,菁惊唤一声:“不好了”

  我吓了一跳,即看她两腿夹收、面红耳赤的情状,忽然大白了。手硬硬的便往她两腿交汇处伸去。菁忙伸手乱挡:“公子,别动别动阿”

  此时我那顾得上理会她肯与不肯触手是一片醉人的坟突,软脓丰美,在碰著的一霎,魂儿都要丢了。

  菁“噢”的一声,两腿夹紧,身子虾米般像向前蹲弓,额头在我胸间一抵,忙又站起来,身子往外挣,我手上无力,却圈不住,扯带之下,两人一同跌在塌侧,压得锦帐塌下一边。

  正乱著一堆间,忽听得外屋丫鬟叫:“棋娘”“姐”

  脚步声乱,有人往屋中走来。我忙不叠的爬起来,吃紧提著下裳,菁挣起身子,也帮我理著衣袍。

  棋娘跨入屋中,脸上神情沈静,似有事,猛然一眼望见我与菁的慌乱情状,颊边倏地烧上两朵红云,身儿轻轻一转,我刚刚看到她的一个腰背,忽然间便不见了她踪影,一瞬间,我几乎怀疑是本身眼花了。

  贾芸却从旁边冲了进来,叫道:“大哥”即“阿”的一声,也是脸儿涨得通红。眼儿却睁得大大的呆立在那儿。

  菁又羞又急,泪花在眼中打滚,扶著我到塌上躺好,垂头侍立一会,不知如何是好,又转身去香炉中拨弄,续了支麝香。

  半响,棋娘才又从门外转了进来,道:“看来筠儿身子是大好了。”忽觉有语病,脸儿僵了僵,竟呆在那。

  我从不曾见棋娘似今日这般魂不守舍,下一甜:棋娘是因为我掉踪的故吗眼儿不知不觉盯著棋娘看。

  棋娘脸上却丝纹不波,待她要擡开眼儿,我忙将眼光收了回来。手上微觉一痛,是贾芸捏著我的指尖。

  贾芸道:“大哥”

  我转头瞧见她两瓣微微张动的娇嘟嘟红唇。

  贾芸似怪我没理会她,嘴儿一撅,忽又一笑,脸儿鲜花一般灿开:“这是什麽”将缩在身後的手伸出,红白跃动的掌托著一块鸡蛋大的玉石,石色底部如蛋清,上芳五彩纷呈,依稀见有许多亭台楼阁、云雾缥缈。

  我道:“咦,什麽工具哪来的”

  贾芸诧道:“你没见过上回你去陆老姐家玩,见了爱不释手,陆老姐知道你在病中,便托人送来给你玩,解解闷儿。”

  我不知道她说的“陆老姐”是谁,不敢介面,“哦”了一声。

  贾芸笑眼流波,忽将脸儿逼近,调皮地道:“你想陆老姐还是不想”

  我呆了一呆。

  贾芸一笑:“想便乖乖的安养病,你身子一好。陆老姐便可嫁过来了”

  我吓了一跳:“什麽”

  贾芸嘟著嘴道:“你一向病著,婚一拖再拖,陆老姐又不便过来玩,可急死我啦”听她说话语气,似乎阿谁陆姐嫁过来便是专为陪她玩的。

  我脑中迷糊,一时理不清许多关系。瞥了棋娘一眼,见棋娘在那掩嘴笑呢,她脸上愁意未散,看上去别具一股异样风致。

  我正欲岔开话题,听外屋丫鬟道:“齐管家来了,有事禀告七夫人。”

  棋娘整整身子,道:“进来”

  齐管家进来,有意无意瞥了桌上药罐一眼,我下一跳:刚才忘记将药倒了。

  却见齐管家在几步外向棋娘弓了一下腰身,道:“派去宗阳宫的人回来了。

  说是昨日宗阳宫洞庭道长领著许多道士有事北行,留守宫中的道士说不识得道士李丹。似乎宫中并无此人。“

  棋娘神情一怔,脸上忧意转浓。

  齐管家道:“会不会是李丹知道动静,跟洞庭道长一块北去了”

  棋娘眉儿微皱:“若是如此,怎会不奉告一声”

  齐管家道:“想是去得匆忙,昨日府中又乱,不及辞行。七夫人切勿忧,我看那道士聪明伶俐,不会有事。”

  棋娘点了点头,不再出声,独自沈思著。

  听著别人当作本身的面谈论本身,并猜测本身的“去向”,实在有种怪异之感。同时也暗下怪:“宗阳宫道士北行不知所为何事难道慧空大师他们赶上仇敌了麽左琼为何还未回来”

  齐管家转过脸来,冲我陪笑道:“大公子今日气色可好多了”

  我点了点头,忽见齐管家脸上一丝怪的神情,稍现即逝。我顺著他眼光瞧去,见贾芸将玉石在掌打转。

  我道了声:“”伸手接过。这颗玉石落入掌,沈甸甸,冰著手儿。

  翻转间,见上芳雕著许多屋宇楼阁,层层叠叠,错落有致,虽是芳寸之地,却一点不嫌局促。甚至连梁柱上的飞龙舞凤,也依稀可辨。不由下惊叹。师尊说,人的潜力无限,世间百行百业,若做到极致,均可称之为“道”,道之所行,往往让世人侧目惊叹,以至不敢置信。便如眼前一芳玉石,若非亲眼所见,怎能相信常人能造出如许精微妙的工具

  齐管家乾咳一声,道:“公子,能否借我一不观”

  我“哦”了一声,手递给了他。

  齐管家将玉石捧於掌中,细细赏玩,口中啧啧称。

  半响,齐管家乾笑一声,将玉石还了,说了些话,告辞而去。棋娘也起身道:“筠儿有病在身,早些歇息。”说话间,不由瞟了菁一眼,吓得菁垂头不敢出声。

  我目送棋娘和贾芸出了屋门,一转头,见菁粉泪盈盈,吃了一惊:“菁”

  菁眼睫一眨,掉下一滴泪来。我知她怕老太太、夫人知道刚才一事,会责怪於她,忙柔声抚慰了她几句。

  菁却毕竟郁郁不。

  换了畴前,我定会想出许多古怪的法子来将她逗了。可自从师门离散、师姐遭擒後,我感受本身性子变了许多,不像先前那般爱玩闹了,往往稍稍起了个念头,便起不劲儿来,转即被本身强压下了。

  想起刚才的胡闹,我下不免有些惭愧,暗暗告诫本身:“我只是借了大公子的肉身,切莫把本身当作大公子了。”

  寻思了一回,意愈冷。若非体内毒素牵制,身子无力,便要当即离府而去。

  待菁睡熟了,我暗暗坐起身来,盘腿运功。忍著腹间传来的剧痛,将真气周身走两遍,垂垂聚於内腑,往体内附著的毒素逼去。体内垂垂发热,如有蚂蚁在爬,伴著隐隐作痛,过了半个时辰,内腑的骚痒似在移动,我下一喜,愈加运气催逼,不知过了多久,腹中如有氺滴往下流去。我大汗淋淋,终於体力不支,停气歇息。

  感受全身轻快了许多,我似惊似喜,内视一周,却发觉毒力丝毫未减,不禁有些气绥。便在此时,忽觉有受人注视之感。我下一惊,屋内扫视一圈,空无一人,菁的呼吸声传来,也尚在熟睡中。

  眼儿过房子侧窗,我忽顿下,喝道:“谁”

  窗外似有一阵风儿吹过。我跃下床去,推窗一看,暗中中只有树影婆娑,稍远处公子屋里灯光未歇,黯淡的微光照在廊前的一片院中,不见半丝人影。

  菁已惊醒了,嗓音迷糊:“公子,什麽事”她坐起身,身上的里衣薄弱,显得身子柔弱不堪。

  我一跳,不敢再看她,道:“没事,睡罢。”忽然想起,本身刚才跃落床下,身子敏捷,实非运功前可比。

  暗下琢磨,发觉毒素虽丝毫未逼出体外,却已从口压下,毒素凝聚收缩,侵体范围变了些,不由大喜,如此不须七日,我的五成真气便可运使自如,要避人耳目,分开贾府,那是绰绰有余了。至於体内之毒,出府以後再慢慢设法驱除便是了。

  上塌躺下了,想:“不知那人是谁看到我夜半打坐没”下惴惴,隐有不安。

  连著几日,我在捕风捉影中不寒而栗的应对,倒也无事。到了第七日,我已将体内毒素压缩至的一团,毒力发作虽较先前频繁,且更为锋利痛楚,却不影响我运功行走了。只是每次强行将毒力压制过後,却无无故添了股燥热之感,令人沉闷不安。

  自那日被棋娘撞见我们的尴尬情形後,菁一直胆颤惊,如临大祸一般。

  在贾府中,像她这般的丫鬟,自是一点也错掉不得。我看在眼里,不由下怜惜,愈发不敢招惹於她,言行间也不知不觉带了些客气,可菁神情郁郁,始终未见舒展。

  第七日夜间,我待众人睡下,暗暗爬起身,从侧窗跃出屋外。夜风清凉,吹在身上感受几分轻快,扮了多日大公子後,初度不觉闷气,我要做回我本身了

  到了中,我不由向棋娘居处默望了一眼:此次一去,往後自当尽量避开贾府人众,不知何时,芳能又见到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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