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影后睡醒了_白月光的卷土重来[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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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影后睡醒了

  段竹是被人浇了一身冰酒冷醒的。

  有人在她耳边油腻地笑道:“段影后,这才喝了多少就醉了?再喝一杯。”

  敢对她说再喝一杯的人,这世上应当很少了。

  她那位国际名导兼老酒鬼爷爷算一位,但他三年前就已经入土为安,有奶奶去世前的嘱托,她硬是把他陪葬的酒瓶子减了一半;她那个被带成后继酒鬼兼影帝的师兄也是一位,但要真有人把玩笑当成真话,放一杯酒到段竹面前,他首先要和那人打起来。

  此外……

  此外也就没有了。

  自从三年前,她同时拿到国内外的重量级奖项,大部分人在她面前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也没什么其他可在意的人。

  脑袋还带着喝醉的疼痛,一只手贴上她手臂,黏腻的感觉让段竹恶心得想吐,她下意识地推开,刚睁开眼,就感到一阵眩晕困乏,身体像灌了铅一样。

  她想起来,自己本该是在家里酒窖中。她不喝酒,但师兄爱酒。他讨好她好几回,她就不松口给他。可今晚她把它们都拿出来,仔细擦了一遍,放进盒子里。那种发酵过的淡淡气体也变得香醇了。

  她想,告白的时候送酒是不是很奇怪?可谁让他很喜欢这些。他绝不会不答应,但她曾说过“喜欢谁也不会是你”这种话,总要找点东西弥补过去。

  再之后,送出去了吗?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只手还不死心地攀上来,段竹被恶心压过眩晕,推开他,努力睁开眼。

  这里像是个酒吧,光影摇晃,远处舞台上有乐队在演唱,传来摔盆砸缸般的声音。旁边许多陌生男女带着怪笑和轻蔑看她。

  “这是哪里?”她扶着额头问。

  有人戏谑道:“这一杯酒好猛,不是把段影后浇傻了吧?”

  “段姐姐,说好今晚玩个尽兴、不醉不归,你可不能食言啊?”

  一个女孩略不安道:“她看起来太醉了,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这才几杯。都是她自己喝的,又没人逼她。”

  段竹听着他们七嘴八舌,感到一切都无比地古怪。

  她毋庸置疑是影后,但鲜少有人在她面前用这样轻浮的称呼。更没人敢调笑她。而且,她从来不喝酒,不爱进这种乱糟糟的场所,更不可能和一堆莫名其妙的人鬼混。要不是他们还叫她段影后,她都要以为自己穿越了。

  沙发里的男女还在玩笑,她懒得管他们,摇摇晃晃地起身要走,忽然被人猛地拉了一把,差点坐回沙发上。

  “影后姐姐这是去哪,今晚不是要陪我们玩个尽兴吗?”年轻的黑衣男人说。

  段竹迷离的双眼看向他,他心头一颤,只觉被她慵懒眼神勾住。这位段影后醉后竟然格外有风情。更不肯放她走。

  “你是谁?”段竹问。

  “我,我刚刚不还是好弟弟吗?”他言语轻浮。

  旁边人跟着起哄,他们说:“你非要纠缠我们进来,还说给我们好处,玩什么都行。现在不认了?郑少可是不怎么喜欢看见你,把你带进来费我们多大力气?说走就走,当我们面子是狗屎?大家谁不知道你段影后啊?别装清白了,整天在酒吧过夜,怎么今天就不行?”

  段竹晕沉沉地听着。不知道是他们在做梦,还是自己在做梦。

  有人推出三瓶酒,说她喝完就能离开。每一瓶都有三只她的手臂粗。

  “这三瓶酒很大。”段竹垂眸看着说。

  “怕了吗?不喝也行,你坐过来,咱们好好玩一会儿……”

  段竹忽然笑了笑:“很大才好。”

  舞台上音乐从高潮回落,只有鼓声迅疾连绵,几人听清这句,以为她在调情,哄笑起来。

  段竹提起一瓶酒,握在手里晃了晃,露出吃力的神色。

  众人戏谑地看着。下一刻,谁都没有防备,酒瓶朝黑衣男青年的脑袋上挥过去。

  一声轰地清脆巨响,酒瓶砸在墙上,碎玻璃擦着男人的脑袋掉他满身,酒水顺着耳朵,像耻辱一样淋下来。

  “你疯了!”“这可是郑少的宴会。”

  众人手忙脚乱地把青年身上的碎玻璃清理干净。

  段竹静静地看他们大呼小叫地捡玻璃,恍惚地笑起来。

  舞台上的噪音都应景地变小了。

  “你以为你自己他妈还真是什么影后,这个疯女人,我今天非要——”青年拿起桌上酒杯砸向她,被段竹避开。

  他更加愤怒,举起拳头就要打过来。段竹又拎起一瓶酒,想着角度,她很久没砸东西,都手生了。

  一个几近震耳的声音止住局面:“你们在干什么?”声音刻意低沉后仍显得清亮,带着扩音器的噪声。

  要冲过来的黑衣年轻人立刻被旁边人拦住。

  段竹转头看向声音来处。一个身影从舞台上走来,随手把脸颊旁的耳机扯掉。

  他比“年轻人”这个形容更年轻一点,又不至于还是个男孩。耀眼发亮的蓝色头发下,他脸色煞白,妆容妖冶,双眼如燃着火苗。周围人都自然地给他让出路。

  段竹晕晕地想:他是……主唱?

  他一眼都不看她,却在走到她身边时,一把将她往后拉开。他力道很重,段竹踉跄几步才站稳。明亮的蓝色闪过去。

  身后一阵喧哗——

  刚才的黑衣男举着拳头要砸过来,正被保镖按住。

  蓝发年轻人走到被拉住的黑衣男人面前说:“我刚刚那句话就是让你停下了。没听见吗?”

  “郑少,我……”

  黑衣男人辩解了几句,神色就软弱下去,好像对面不是个比他还年轻的男孩,而是个恶鬼。郑少眼神幽暗,他能伸能屈,立刻垂下头湿淋淋地道歉。

  郑少嗤笑一声,轻蔑地摆摆手,男人被保镖拖走。围观人群也知趣地散开。

  段竹想,自己应该向他道谢,刚抬起头,就对上这位小郑先生莫名厌恶的目光。

  他走过来,抓住她手臂。眼神好像被她恶心过一百次一样。段竹被他抓痛了,忍不住皱起眉。

  他丝毫不放道:“谁让你来的?”

  他身旁一个女孩不赞同地让他松手。郑少露出恶劣的笑意,忽地松开她。段竹本就站不稳,跌倒在旁边的地上。

  旁边响起一阵笑声。他们旁观着,对她身上的狼狈指指点点。段竹只在电影里演过这种被人观赏的桥段,还是头一回自己体验。

  她扶着沙发才勉强站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孱弱无比,黑色长裙下的身体像纸一样苍白轻薄。

  旁边人议论道:“装什么可怜,谁不知道她……”

  “段影后又在发神经了。郑少可不吃她这套。”

  段竹心想:这个“又”字怎么讲?

  低头看手臂已经淤青一片,在苍白肌肤上极为明显。她这才感到这可能不是梦的严重性,她到底是为什么在这里……

  郑少还冷笑道:“别自作多情,要不是小桃给你求情,我才不会管你。”

  段竹晕乎乎对那个女孩道:“谢谢你。”小桃吓了一跳,连忙说:“前辈,应该的。”

  小郑先生还冷笑道:“惺惺作态,砸人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还不走?脏了我的地方。真是丢人。”

  段竹脑中一阵阵地疼痛,她已经想起这位“郑少”是谁了。在她记忆里,他明明还是个小树一样的少年……看在她父亲面上,她懒得和他计较。

  她抓紧椅背,脸色苍白,但笑起来,说:“你是小棠,对吗?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祝你生日快乐。”

  她哄孩子一样的语气,使周围人都惊恐得倒吸一口冷气,蓝发青年也愣住,一时陷入诡异的死寂。

  段竹已经转身离开。

  郑少迈了两步想去追她,被身旁女孩拉住。他只好满脸不在意地停下,却忍不住回头看着段竹跌跌撞撞的身影。

  段竹无暇去想郑禹棠和这件事的古怪之处,她掐紧手臂才清醒一点,脑海中传来警铃似的声音——

  “警告,即将脱离世界路线。警告……”

  “警告……脱离世界路线,涉入隐藏路线,解锁人设封印……”

  声音越来越响,脑袋里随之涌入一大段陌生的记忆,酒吧、浴缸、酒店阳台……大脑像是被拿刀子搅动一样剧痛,段竹扶着墙软下身体,记忆混乱地在她脑中冲撞,她勉强摸索到旁边沙发,连摸出手机的神智都没有,晕沉沉倒在沙发上。

  虽然还没处理好涌进的一大堆记忆,段竹却直觉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再待下去,一定会发生难以挽回的事情……

  她瞥见一个高挑身影走过来,到她身前时停也不停。她连忙抬手,只觉抓住一片布,像是衬衫的衣角。

  “帮帮、帮帮我……”

  这人冷漠地站住,手臂不动。

  段竹仰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她糊涂地问:“你是……”

  他看着她问:“段前辈,这也是个玩笑吗?”

  他是来找别人的,遇到她,并不在意料之外。段竹一向喜欢流连这些地方,喝醉倒在路边,也不是第一次了。

  正确的做法当然是当做没看见地走过去。她像一滩烂泥,也甘于陷在泥中。献媚、放纵、嫉妒,好像世上的俗不可耐都能从这张脸上找到。

  可她现在竟然朝他伸手求助——

  “拜托你,我想……离开……”她身体轻轻晃,嗓音虚弱。

  他鲜少见到段竹这么脆弱的模样,她一向傲慢无礼,尤其在他面前。

  他想,她大概没意识到自己在向谁求助。如果他真的扶住她,也许她会突然抬起头,变出惯常的那副得意面孔,然后再次告诉他,他被骗了。

  “不要、不要酒。”她完全失去意志前,还喃喃道。

  “恭喜npc,触发白月光事业线,解锁人设封印,恢复……”

  ……

  段竹从梦中醒来时,置身于一个陌生酒店。

  她做了一个长梦,梦里是她不记得的六年经历。

  六年里,她先是为情自杀未遂,而后整日饮酒作乐、与狐朋狗友为伍、自毁事业,甚至嚣张跋扈、欺辱同行……最重要的是,她再也演不出好电影了。

  看着她长大的观众开始还以为她只是一时失足,总会悔改。但她的恶行愈演愈烈,于是百平米的广告牌连夜换掉,成堆的电影剧本变成垃圾和酒瓶,曾经的同行好人们也面目可憎,再也没人对她抱希望……她彻底从影后的巅峰跌落下来。

  如果不是昨晚的经历,段竹几乎以为自己是陷在噩梦中或者生病。这怎么可能是她,她怎么会那么愚蠢,甚至放弃生命……

  她捂住自己脸,脸颊比她六年前要瘦一些,手臂上的淤青还隐隐作痛。

  而她最终的结局,是会死的。

  如果昨天她没在酒吧醒过来,会在昏迷中被人带走,半夜在酒店醒来,房间内还有几个陌生男人。她恐惧地要逃,却打不开门锁,最后被逼到阳台,这是栋几十层的酒店高楼,他们笃定她不会跳下去。

  众所周知,段竹爱慕虚荣、行为放荡。这种人怎么甘愿去死呢?

  几张丑陋的笑脸诱导着她:“只是一晚而已,你想要什么我们都给你。”

  按照六年里的性格,她本该屈从,堕落下去,再把自己的愤怒发泄在别人身上,招致更多厌恶,像一滩烂泥臭死在无人知的角落。

  但真正的她那时清醒过来,受不了屈辱,又无路可逃,握着的手机里都是陌生人,唯一一个熟悉的名字,直到手机粉身碎骨,她一遍遍拨打,始终无人接听。

  她从楼上跳了下去。

  死后她也没得到什么清白名声。被几人掩盖真相,又有以往的黑历史,所有人都觉得她是自己玩过头,失足坠楼。

  除了追忆她早期作品和从顶峰跌落的人生,再没有其他多余的惋惜。

  即使再后来警方调查出公布真相,由于时隔久远,也没人在意。

  这就是她的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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