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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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绥，这就是淳于绥！
娄穆清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的叫嚣，剧烈的心跳声在她耳边炸开，砰砰作响。
一阵寒风悄然拂过，夹带着丝丝缕缕的药草香，娄穆清僵硬的神情终于松动，她张着嘴，有些艰难地说：“臣……东宫掌事，娄穆清。”
这一开口，那些如乱麻般纠结在一起的恩怨情仇，仿佛突然之间就彻底断开了。扯开的死结中露出的身影，正是眼前这位笑意盈盈的女子。
“娄家的姑娘。”
淳于绥迈步上了台阶，凑到了娄穆清眼前，她将人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声音中带着些欣喜，“本宫知道你，早前阿笙便同我讲过，果然仙子之姿。”
淳于绥虽然长居于道观之中，但外头的事却有不少的人讲给她听，从林笙、蒋齐琛，再到杨小鱼甚至淳于佑，她足不出户，“耳朵”与“眼睛”却并不少。
林笙刚与娄穆清交好时，淳于绥便听她讲了，后头娄穆清的名字便越来越多的在她的耳边出现，以至于她这次回来都抱着些许见一见本人的念头。
淳于绥离得近了，她身上那股药味便争先恐后地朝娄穆清鼻子里钻，似是雨后的青草香，还夹杂着极淡的甘甜。
并不是令人不舒服的味道，却一瞬就能让人明白淳于绥的身子有多不好。
林笙的名字一出，娄穆清算是真正认定了淳于绥的身份，
“阿笙向来嘴甜，长公主莫要取笑臣了。”娄穆清借着行礼垂下了头，快速地掩去眸中透出的情绪，勾了个笑，说道，“倒是您，才真正担起了‘绝无二人’这四个字。”
淳于绥虽然身子病弱，看起来又甚好相处，但毕竟从小在险恶的深宫中长大，又能帮助蒋齐琛、协助淳于佑，定然绝非善类。
此等情况再假装不认识反倒显得奇怪了，想来在淳于绥眼里，就是猜自己也该猜出她是个什么身份。
因此，娄穆清那声“长公主”唤得直截了当，提起林笙时还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些亲昵。
“你说阿笙嘴甜，本宫瞧着你也不遑多让。”淳于绥面上的笑意更甚，不知为何，她对娄穆清总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果然……淳于绥没否认也没疑惑，反而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她赌对了。
“臣所言可都是实话。”
娄穆清的眼黑白分明，清澈得很，如同一汪清泉，没有半分杂质。她用这双眼看着淳于绥说话，那句本来顺口而为的客气话也在瞬间溢满了真挚。
淳于绥愣了一下，复又笑出了声。她算是有些知道宗秉文为何这么执着于这娄家姑娘，又能够理解自家那老铁树般的皇兄为何突然愿意亲自来拉拢娄家了。
淳于绥的笑声很轻，但不知是笑得急了还是牵扯到别的什么地方，才笑了两声便开始咳嗽了起来。
“绥姐姐！”杨小鱼焦急地抓住了淳于绥的衣袖，一张包子脸皱了起来。
“殿下，您没事吧？”
娄穆清想了想，还是走上前轻轻地拍着淳于绥的背，为她顺着气儿，“要不您进去坐着吧。外面风大，里面有炭火还有热茶，太子也在里头候着您呢。”
淳于绥缓了过来，她揉了揉杨小鱼的头，“没事……”
“说起阿佑，你到东宫这么些天，他可有欺负你？”她侧着头看着娄穆清，神情间仿佛昭告着若娄穆清说是，她便要好好去教训教训太子。
“并未。”娄穆清笑着摇头，“殿下待臣甚好，还许了臣以官礼自称。”
“你本有官阶在身，行官礼那一套都是应该的。”淳于绥是一副娄穆清被人骗了的模样，“他就是做了个顺水人情，连小恩小惠都算不上的，你可不用帮着他说话，阿佑从小张扬跋扈惯了，若有什么不足之处尽管跟本宫提。”
她冲着娄穆清眨了下眼，“本宫给你收拾他！咳咳……”
“殿下，您可慢些。”娄穆清又轻拍着淳于绥单薄的后背，有些无奈地说：“太子对臣照顾有佳，确无不妥之处。”
“是吗？咳咳咳咳——”淳于绥难受的眉都蹙了起来，嘴上却依旧没有饶过淳于佑，“这小兔……咳……小兔崽子，倒是学乖了……咳咳——”
淳于绥咳嗽得越发猛烈，她身后跟着的宫女都有些慌了，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问：“娄掌事，要不要叫太医？”
淳于绥几乎是靠在了娄穆清怀里，她听见此话，急促地呼吸了几下，连连摆手，想说话一开口却又是咳嗽。
娄穆清蹙眉，将她搂紧了些。淳于绥实在太瘦了，突起的骨头硌得人发疼。
“殿下，要不还是……”娄穆清的话没说完，便感觉衣裳被人朝下扯了扯，她一低头，发觉是那个跟在淳于绥身边的小姑娘。
“这个给你，是师父给的，对绥姐姐有用。”她递给娄穆清一个白玉瓷瓶，眼眶急得通红。
“你师父？”
“我师父可厉害了！”杨小鱼连脸都涨红了，“比这宫里的御医都还厉害！”
娄穆清迟疑了半瞬，便将瓷瓶中的药水给淳于绥喂了下去。喝了两口，淳于绥便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抓住了娄穆清的手腕。
“可以了……”她说话还是有些吃力，仿佛是累极了，好在没有再咳嗽了。
娄穆清将瓷瓶捏紧了，对这小姑娘口中的师父有了几分好奇。她以前从未与淳于绥接触过，更不知道还有个药到病除的神医。然既有这等医术高超之人在，淳于绥最后却还是死了。
真是令人唏嘘。
淳于绥依旧倚靠在娄穆清的怀里，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她一垂眼便能看见长公主因为痛苦而紧闭的双眼和死咬的唇瓣。
永平仿若被泥水浸泡着根的美丽花朵，明明根已经在腐烂了，花瓣也正在一片片地枯黄、掉落，却依旧倔强的向阳绽放着。
娄穆清想，这样病入膏肓之人，只需要轻轻一推便会彻底凋敝。
“姐——”
淳于佑本在屋里补眠，可诸事压在他心里，他根本睡不踏实，外头的响动轻而易举便将他吵醒了。
他一开始本没想太多，可那越来越剧烈的咳嗽声却让他心里慌了起来，冲出门一看竟真的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长姐。
“阿佑。”淳于绥缓缓睁开眼，她朝他抬起手，就像每一次看见他那样。
“你……”淳于佑哽咽了，长姐比自己上一次见她时还要消瘦，眼中的神采越来越黯淡。
向来身姿挺拔的太子此刻低耸着肩，双手死死地握住淳于绥伸过来的，冰冷的手。他的声音很低，却清楚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他问：“既然这么难受，为什么还要回来？”
回应他的是长公主一声带笑的叹息，“傻。”
娄穆清一时竟没分清，淳于绥说的到底是她自己，还是太子。
淳于佑瞪大了眼盯着淳于绥，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的后悔、不甘。这样的凝视他做了不止一次，就像往常一样，这一次他依旧什么都没有找到。
“姐，你太残忍了。”
最后，淳于佑还是说着与往常一样的话。
“不过是在背后骂了你几句，算得了什么。”淳于绥也一如往常地装作听不懂淳于佑的弦外之音，“左右也才说了你几句坏话，竟呛成这样。”
她有些累了，歇了歇才继续说道，“本宫也太亏了。”
“姐姐怎么骂我都是应该的。”
淳于佑把淳于绥从娄穆清手中揽到自己怀里，神情无奈却也纵容。
淳于绥很轻，压在娄穆清身上几乎没有什么重量，可她却还是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僵硬了。
“外头风大，长公主身体不适，不如尽快进屋歇着吧。”
初次见面，娄穆清对淳于绥观感比想象中的好，她愿意同长公主深聊几句，却不想看这姐弟情深的戏。
在这场争斗中，人命或许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即使再舍不得，再不愿，一旦步入了这个棋局，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至死方休。
“好，我们进去说。”
淳于佑直接将淳于绥抱进了屋里，跟着的两个宫女一个倒茶、一个铺软垫，娄穆清反倒没事做了。
两个宫女手脚利落，做事也细致，看得出来受过极好的调|教。但淳于佑总是不放心，淳于绥的茶他要试一试杯壁的温度，她靠着的垫子他也要亲自去扶。
两个宫女在一旁心惊肉跳，生怕自己出了什么差错。
杨小鱼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嘟哝，“你们一个个平时都凶得跟只老虎似的，一到了绥姐姐身边全都变成大猫了。”
淳于佑闻言一个凌厉的眼神便朝杨小鱼射了过来，吓到小姑娘抓着娄穆清的手就缩在了她身后。
淳于绥则扯着淳于佑近在咫尺的耳朵，作狠道，“你跟小丫头计较什么？”
淳于绥使得劲不大，淳于佑却还是装作被扯疼了的样子，不满道，“长姐怎么这般偏心？”
杨小鱼看热闹不嫌事大，从娄穆清身后探出个脑袋，对淳于佑扮了个鬼脸，“略略略。”
淳于佑瞪眼过来时，她又一股脑地往娄穆清身后缩。
小姑娘人小劲不小，娄穆清冷不丁地就被她朝前推了一大步。
“你从穆清身后出来！”
淳于佑说着便亲自动手将杨小鱼从娄穆清身后抓了出来，小姑娘根本没来得及反抗便被他拎到了跟前。
“小孩子贪玩，臣并无大碍，殿下无需动怒。”
“你们倒都宠她。”淳于佑的语气依旧严厉，抓着杨小鱼后领的手却松开了。
杨小鱼想朝淳于绥那里跑，刚走了两步却又扑向了娄穆清怀里。
娄穆清有些诧异，她下意识地看向淳于绥，后者却只是笑着，对上她的目光更是弯了眼。
“小鱼儿既然挺喜欢你，你便带她到外面玩玩儿，省得在屋里吵闹。”淳于佑道。
太子的意思明显，娄穆清便应道，“方才出门便遇上了长公主，这会儿正好去瞧瞧糕点热好了没有。”
“糕点？什么糕点？”杨小鱼一下便从娄穆清怀里抬起了头，眼睛亮晶晶的。
淳于佑在一旁泼冷水，“是给长姐的，不是给你。”
“哼！”杨小鱼跺了下脚，气鼓鼓地冲出门去了。
娄穆清：“这……”
要追出去看看吗？
淳于佑：“跑不远的。”
淳于绥也笑着点头，“小鱼儿跳脱惯了，你不必担心。”
“顶多跑到门口。”淳于佑这样补充道，却又命了那两个宫女先出去看着。
娄穆清跟着告退，却在刚行完礼时又听到淳于佑说，“小鱼儿嘴馋，不知饱足，那糕点你可得看着她点，别让她吃太多撑着了。”
淳于绥打趣道，“你明明挺关心小丫头的，却偏偏嘴上不饶人。”
淳于佑冷哼了一声，端起茶喝了一大口。
娄穆清心想，这一点，你们姐弟二人还挺像的。
※※※※※※※※※※※※※※※※※※※※
皇后：小兔崽子！
淳于绥：小兔崽子！
淳于佑：？？？
太子转身看向杨小鱼：小兔崽子！
杨小鱼扑进张尔溪怀里：师父，拿针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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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有想过把剧情拉快一点，但是这个故事人还挺多的，还是想把每个人都写的立体一点。我慢慢写，大家慢慢看。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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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绥，这就是淳于绥！
娄穆清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的叫嚣，剧烈的心跳声在她耳边炸开，砰砰作响。
一阵寒风悄然拂过，夹带着丝丝缕缕的药草香，娄穆清僵硬的神情终于松动，她张着嘴，有些艰难地说：“臣……东宫掌事，娄穆清。”
这一开口，那些如乱麻般纠结在一起的恩怨情仇，仿佛突然之间就彻底断开了。扯开的死结中露出的身影，正是眼前这位笑意盈盈的女子。
“娄家的姑娘。”
淳于绥迈步上了台阶，凑到了娄穆清眼前，她将人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声音中带着些欣喜，“本宫知道你，早前阿笙便同我讲过，果然仙子之姿。”
淳于绥虽然长居于道观之中，但外头的事却有不少的人讲给她听，从林笙、蒋齐琛，再到杨小鱼甚至淳于佑，她足不出户，“耳朵”与“眼睛”却并不少。
林笙刚与娄穆清交好时，淳于绥便听她讲了，后头娄穆清的名字便越来越多的在她的耳边出现，以至于她这次回来都抱着些许见一见本人的念头。
淳于绥离得近了，她身上那股药味便争先恐后地朝娄穆清鼻子里钻，似是雨后的青草香，还夹杂着极淡的甘甜。
并不是令人不舒服的味道，却一瞬就能让人明白淳于绥的身子有多不好。
林笙的名字一出，娄穆清算是真正认定了淳于绥的身份，
“阿笙向来嘴甜，长公主莫要取笑臣了。”娄穆清借着行礼垂下了头，快速地掩去眸中透出的情绪，勾了个笑，说道，“倒是您，才真正担起了‘绝无二人’这四个字。”
淳于绥虽然身子病弱，看起来又甚好相处，但毕竟从小在险恶的深宫中长大，又能帮助蒋齐琛、协助淳于佑，定然绝非善类。
此等情况再假装不认识反倒显得奇怪了，想来在淳于绥眼里，就是猜自己也该猜出她是个什么身份。
因此，娄穆清那声“长公主”唤得直截了当，提起林笙时还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些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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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所言可都是实话。”
娄穆清的眼黑白分明，清澈得很，如同一汪清泉，没有半分杂质。她用这双眼看着淳于绥说话，那句本来顺口而为的客气话也在瞬间溢满了真挚。
淳于绥愣了一下，复又笑出了声。她算是有些知道宗秉文为何这么执着于这娄家姑娘，又能够理解自家那老铁树般的皇兄为何突然愿意亲自来拉拢娄家了。
淳于绥的笑声很轻，但不知是笑得急了还是牵扯到别的什么地方，才笑了两声便开始咳嗽了起来。
“绥姐姐！”杨小鱼焦急地抓住了淳于绥的衣袖，一张包子脸皱了起来。
“殿下，您没事吧？”
娄穆清想了想，还是走上前轻轻地拍着淳于绥的背，为她顺着气儿，“要不您进去坐着吧。外面风大，里面有炭火还有热茶，太子也在里头候着您呢。”
淳于绥缓了过来，她揉了揉杨小鱼的头，“没事……”
“说起阿佑，你到东宫这么些天，他可有欺负你？”她侧着头看着娄穆清，神情间仿佛昭告着若娄穆清说是，她便要好好去教训教训太子。
“并未。”娄穆清笑着摇头，“殿下待臣甚好，还许了臣以官礼自称。”
“你本有官阶在身，行官礼那一套都是应该的。”淳于绥是一副娄穆清被人骗了的模样，“他就是做了个顺水人情，连小恩小惠都算不上的，你可不用帮着他说话，阿佑从小张扬跋扈惯了，若有什么不足之处尽管跟本宫提。”
她冲着娄穆清眨了下眼，“本宫给你收拾他！咳咳……”
“殿下，您可慢些。”娄穆清又轻拍着淳于绥单薄的后背，有些无奈地说：“太子对臣照顾有佳，确无不妥之处。”
“是吗？咳咳咳咳——”淳于绥难受的眉都蹙了起来，嘴上却依旧没有饶过淳于佑，“这小兔……咳……小兔崽子，倒是学乖了……咳咳——”
淳于绥咳嗽得越发猛烈，她身后跟着的宫女都有些慌了，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问：“娄掌事，要不要叫太医？”
淳于绥几乎是靠在了娄穆清怀里，她听见此话，急促地呼吸了几下，连连摆手，想说话一开口却又是咳嗽。
娄穆清蹙眉，将她搂紧了些。淳于绥实在太瘦了，突起的骨头硌得人发疼。
“殿下，要不还是……”娄穆清的话没说完，便感觉衣裳被人朝下扯了扯，她一低头，发觉是那个跟在淳于绥身边的小姑娘。
“这个给你，是师父给的，对绥姐姐有用。”她递给娄穆清一个白玉瓷瓶，眼眶急得通红。
“你师父？”
“我师父可厉害了！”杨小鱼连脸都涨红了，“比这宫里的御医都还厉害！”
娄穆清迟疑了半瞬，便将瓷瓶中的药水给淳于绥喂了下去。喝了两口，淳于绥便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抓住了娄穆清的手腕。
“可以了……”她说话还是有些吃力，仿佛是累极了，好在没有再咳嗽了。
娄穆清将瓷瓶捏紧了，对这小姑娘口中的师父有了几分好奇。她以前从未与淳于绥接触过，更不知道还有个药到病除的神医。然既有这等医术高超之人在，淳于绥最后却还是死了。
真是令人唏嘘。
淳于绥依旧倚靠在娄穆清的怀里，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她一垂眼便能看见长公主因为痛苦而紧闭的双眼和死咬的唇瓣。
永平仿若被泥水浸泡着根的美丽花朵，明明根已经在腐烂了，花瓣也正在一片片地枯黄、掉落，却依旧倔强的向阳绽放着。
娄穆清想，这样病入膏肓之人，只需要轻轻一推便会彻底凋敝。
“姐——”
淳于佑本在屋里补眠，可诸事压在他心里，他根本睡不踏实，外头的响动轻而易举便将他吵醒了。
他一开始本没想太多，可那越来越剧烈的咳嗽声却让他心里慌了起来，冲出门一看竟真的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长姐。
“阿佑。”淳于绥缓缓睁开眼，她朝他抬起手，就像每一次看见他那样。
“你……”淳于佑哽咽了，长姐比自己上一次见她时还要消瘦，眼中的神采越来越黯淡。
向来身姿挺拔的太子此刻低耸着肩，双手死死地握住淳于绥伸过来的，冰冷的手。他的声音很低，却清楚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他问：“既然这么难受，为什么还要回来？”
回应他的是长公主一声带笑的叹息，“傻。”
娄穆清一时竟没分清，淳于绥说的到底是她自己，还是太子。
淳于佑瞪大了眼盯着淳于绥，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的后悔、不甘。这样的凝视他做了不止一次，就像往常一样，这一次他依旧什么都没有找到。
“姐，你太残忍了。”
最后，淳于佑还是说着与往常一样的话。
“不过是在背后骂了你几句，算得了什么。”淳于绥也一如往常地装作听不懂淳于佑的弦外之音，“左右也才说了你几句坏话，竟呛成这样。”
她有些累了，歇了歇才继续说道，“本宫也太亏了。”
“姐姐怎么骂我都是应该的。”
淳于佑把淳于绥从娄穆清手中揽到自己怀里，神情无奈却也纵容。
淳于绥很轻，压在娄穆清身上几乎没有什么重量，可她却还是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僵硬了。
“外头风大，长公主身体不适，不如尽快进屋歇着吧。”
初次见面，娄穆清对淳于绥观感比想象中的好，她愿意同长公主深聊几句，却不想看这姐弟情深的戏。
在这场争斗中，人命或许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即使再舍不得，再不愿，一旦步入了这个棋局，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至死方休。
“好，我们进去说。”
淳于佑直接将淳于绥抱进了屋里，跟着的两个宫女一个倒茶、一个铺软垫，娄穆清反倒没事做了。
两个宫女手脚利落，做事也细致，看得出来受过极好的调|教。但淳于佑总是不放心，淳于绥的茶他要试一试杯壁的温度，她靠着的垫子他也要亲自去扶。
两个宫女在一旁心惊肉跳，生怕自己出了什么差错。
杨小鱼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嘟哝，“你们一个个平时都凶得跟只老虎似的，一到了绥姐姐身边全都变成大猫了。”
淳于佑闻言一个凌厉的眼神便朝杨小鱼射了过来，吓到小姑娘抓着娄穆清的手就缩在了她身后。
淳于绥则扯着淳于佑近在咫尺的耳朵，作狠道，“你跟小丫头计较什么？”
淳于绥使得劲不大，淳于佑却还是装作被扯疼了的样子，不满道，“长姐怎么这般偏心？”
杨小鱼看热闹不嫌事大，从娄穆清身后探出个脑袋，对淳于佑扮了个鬼脸，“略略略。”
淳于佑瞪眼过来时，她又一股脑地往娄穆清身后缩。
小姑娘人小劲不小，娄穆清冷不丁地就被她朝前推了一大步。
“你从穆清身后出来！”
淳于佑说着便亲自动手将杨小鱼从娄穆清身后抓了出来，小姑娘根本没来得及反抗便被他拎到了跟前。
“小孩子贪玩，臣并无大碍，殿下无需动怒。”
“你们倒都宠她。”淳于佑的语气依旧严厉，抓着杨小鱼后领的手却松开了。
杨小鱼想朝淳于绥那里跑，刚走了两步却又扑向了娄穆清怀里。
娄穆清有些诧异，她下意识地看向淳于绥，后者却只是笑着，对上她的目光更是弯了眼。
“小鱼儿既然挺喜欢你，你便带她到外面玩玩儿，省得在屋里吵闹。”淳于佑道。
太子的意思明显，娄穆清便应道，“方才出门便遇上了长公主，这会儿正好去瞧瞧糕点热好了没有。”
“糕点？什么糕点？”杨小鱼一下便从娄穆清怀里抬起了头，眼睛亮晶晶的。
淳于佑在一旁泼冷水，“是给长姐的，不是给你。”
“哼！”杨小鱼跺了下脚，气鼓鼓地冲出门去了。
娄穆清：“这……”
要追出去看看吗？
淳于佑：“跑不远的。”
淳于绥也笑着点头，“小鱼儿跳脱惯了，你不必担心。”
“顶多跑到门口。”淳于佑这样补充道，却又命了那两个宫女先出去看着。
娄穆清跟着告退，却在刚行完礼时又听到淳于佑说，“小鱼儿嘴馋，不知饱足，那糕点你可得看着她点，别让她吃太多撑着了。”
淳于绥打趣道，“你明明挺关心小丫头的，却偏偏嘴上不饶人。”
淳于佑冷哼了一声，端起茶喝了一大口。
娄穆清心想，这一点，你们姐弟二人还挺像的。
※※※※※※※※※※※※※※※※※※※※
皇后：小兔崽子！
淳于绥：小兔崽子！
淳于佑：？？？
太子转身看向杨小鱼：小兔崽子！
杨小鱼扑进张尔溪怀里：师父，拿针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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