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此女乃白虎一年前从东越都城青都带回来的，二人大概是旁系远亲关系，她叫白雨，据说原本不姓白，嫁给白虎后才改成白姓，她为人大气，善于交际，平日颇得人心，众人听她如此说，也叫嚣着要报仇。白雨看着地上已完全显露出玄尘面孔的骨翼男子，笑意盎然，看得张氏脊背凉，更是说不出话来。
中年人大多处事老练，只是附和着喊“报仇”，却无人动手，一些年轻人却直接弄来了火把、干柴，狠狠地砸在玄尘身上。小吉似乎是吓坏了，满眼茫然地站在一旁，眼珠子中倒映着一团巨大的黑影。
“点火！”白雨见没人敢主动上前，便夺过一个火把，走到柴堆前，几个犹豫不决的年轻人受到鼓舞，也一起上前，将火把扔进了柴堆。
火苗飞蹿，熊熊燃起。可有了之前巨茧在火中化形的先例，没有人对火烧妖孽的做法有信心，都是心里虚，紧紧地盯着火堆。没人注意到，长相怪异的小吉消失了。
干柴在烈火中化为灰烬，灰烬中上有头骨、腿骨尚未化为灰烬，众人悬着的心到这一刻安定下来。
紧接着，越水村举办了两场葬礼。一场是封魔葬，将尚未烧掉的头骨、腿骨淋上雄黄酒、贴上镇邪符，埋在村外墓地阴气最盛之地，另一场是祭灵葬，有碑无墓，上书“无上大德佑民佑村村长弘听寂之墓”十五字。两场皆是特殊葬礼，虽费钱不多，却肃穆非常。
入夜，冷月如盘，秋虫鸣叫，空气中略有几分秋老虎的燥热。往日里，都有村民聚于院落、弄堂等处喝茶闲话。而近日连续的波折让所有人都早早的睡了，唯有白虎家中依旧烛光明亮。
此刻，白虎、白雨二人站在一间偏房中，盯着床上的两个孩子，皆是面色凝重。床上其中一个小孩大约一岁，身上长满了细密的白色绒毛，看上去像是某种小兽，另一个正是玄尘，只是背后的黄金骨翼已经消失。
“雨儿，真的要这样做吗？你确定这样不会伤害到我们的孩子和玄尘吗？”白虎问。
白雨摇摇头：“我不知道，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你看看咱们的孩子，他从七个月大开始长毛，就没法见人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此次换魂是他唯一的机会。再说了，玄尘的魂魄尚未离体，却无法动弹，原因是那妖蝶的惑术过于强大，让他灵魂沉睡了，不救出来，迟早会消散，我这样做，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白虎略微迟疑，叹息道：“他一定会死，换魂后，你会把孩子弄死，用幻术暂时把他身上的毛遮掩掉，然后告诉大家孩子病死了或者爬到井边掉下去了，然后再把孩子埋掉，对吧？你不会救玄尘，不会的。”
白雨呼吸急促起来，竟泪如雨下，哭喊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有一天你会这么想我，妖本邪毒，对吗？但凡有更好的法子，我又怎么会想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我只不过刚刚学会化形，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放弃进入凡尘之中自毁前程。我连自己的孩子身上的毛都去不了，又怎能解除那么强大的咒术。”
白雨呜咽起来：“那妖蝶修为深不可测，要不是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给限制了，就算是弘听寂那样的大能也不是它的对手。我光是准备这个换魂术，就前前后后准备了一年时间，哪有什么本事救他。我从一开始就想着要害死一个人，我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反正他的爹妈都死了，我就当成全他们团聚。”
白雨越说越激动，到后来竟透出几分邪毒的气息，白虎一把抱住她，说道：“别失控，千万不要，听着，无论你怎样，我都是爱你的，就算天理不容，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白雨红的眸子顿时恢复乌黑，二人抱头痛哭，白虎看着坐在床上盯着自己看的婴儿，咬了咬牙，终究什么都没说。白雨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擦干眼泪，将一堆瓶瓶罐罐中的药水按顺序定量倒入一个刻满涡轮形花纹的碗中，碗的四角镶嵌着四块晶石，分别是黑白青黄四色，伴随着药水的倒入，四块晶石相继亮了起来。黑白青黄四色光团从晶石中飞出，每种两团，分别没入玄尘和长满白毛的婴儿眉心。
白虎站在一旁，看着瞳孔迷离、指尖往碗中注入白色光丝、额头冒汗的白雨，大气都不敢出。
时间驰隙而过，到午夜月升中天之际，涡纹碗中的药水已挥得一干二净，白毛婴儿与玄尘的眉心飞出两团白光，白光的中心分别是一只白鸟和一个黄金骨翼人。两团白光飞离各自的躯体，以极为缓慢的度飞向对方的身躯。
此刻，白雨都紧张万分，丝毫不敢松懈，白虎也早已抛下道德问题带来的折磨，全身灌注，此刻就算全村人来阻止他，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与全村人对抗。
可是，没有任何人因为白虎家中越来越亮的灯光前来查看，倒是门窗突然开了，来源不明的冷风呼呼灌入。
“还未到霜降，哪来这么冷的风？”白虎抄起一根放在床边的长棍，一脸戒备，双手与额头因紧张而青筋暴起。
“戚戚嚓嚓”的低沉声音从房屋的各个角落响起，仿佛鬼魂的低语。
白雨双目圆睁，质问道：“你我同为妖道，为何要坏我大计？”
“你既然是妖道中人，就不应该和人类混在一起，何况你还想将我妖族之后彻底化为人族，我血魂岂能容忍这等事情生？”空气中的声音依旧如同金属摩擦般低沉嘈杂，唯有白雨才能听懂。
两道血光从窗外飞入，白雨水袖一挥，血光落下，竟是两根不知何种骨头磨成的饱含煞气的飞镖。
“血咒骨镖？”白雨想到这东西的名字，话刚落下，顿时数十道血光从房屋各个角落出现，原来，方才的冷风乃是一种匿藏血咒骨镖气息行迹的隐匿之术，正是这莫名灌入的冷风，将血咒骨镖神鬼不知地布置到了房屋的各个角落，伺机而动。
白虎虽然很怕，但看到灵魂出窍，双目迷离的孩子，不知从哪爆出一股力量，竟挥舞棍棒，拦下七道血光，而白雨则将剩下的骨镖悉数拦下，却气血攻心，吐出一口精血，倒地不起。白虎想去扶起白雨，棍棒上的七支骨镖却同时闪出红芒，进入白虎体内，令其昏倒。
“相公！”白雨惊呼一声，挣扎着想要化形，用两伤之术将那隐匿的妖精逼出来，却不料同被红芒侵袭，虽未昏迷，却再也施展不得。
“嘿嘿，老夫连设五环来对付你，如今只用到三环，看样子倒是老夫高估了你，想来也是，若你真是妖族大能，也不至于生出这样的畸形孩子。”一只巨大的翼狼出现在房中，它张口一吹，两团魂魄便回到了各自体内，屋子里刮起一阵狂风，将小物件刮得漫天飞舞，恢复神智的白毛婴儿哇哇大哭，竟喊出了“妈妈”二字。狂风止后，翼狼与玄尘皆已消失不见。
几天后，越水村的村民间开始流传一个恐怖的、极具想象力的“真实故事”：被烈火烧死的妖物通过吞噬玄尘的残魂，突破了封魔符，以强大的怨念将白虎夫妇二人的孩子变成了白毛鬼，想让他们的孩子也被烧死。而流言的制造者，正是白雨。
这天，秋阳温暖如初夏，白雨大方地抱着孩子，迎着沿途村民或同情或畏惧的目光，去给地里干活的丈夫白虎送饭。没人会再排斥这个孩子，再也不会了，走过一条无人的小路时，白雨如是想，然后，她的身形突然消瘦了下去，如同苍老了十岁。
越水河入海口的一片树林里，一个幽深的洞穴中，玄尘醒了过来。他看向周围，只见到处都是红黄蓝紫的色彩绚烂的石头，有些石头像莲花、像竹笋，还有一块石头竟然像仙女，非常奇妙。
“溶洞，这是溶洞！我怎么会在溶洞里？”玄尘很小的时候，曾听村里老人说过有些地下会形成溶洞，里面有各种五光十色、奇形怪状的石头，花花绿绿的大蜘蛛、蟒蛇，老人还在水里抓到了一种透明的鱼，味道非常鲜美。
玄尘看向四周，凝神屏息查看四周，倒没现什么蜘蛛大蛇之类的靠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我怎么在这里？我记得我好想……死了。”当想到这时，玄尘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然后，一些原本模糊的事情迅在脑海中清楚起来，原来，从他因父母双亲不幸去世伤心欲绝开始，体内的妖蝶就在诱惑他放弃生命，直到他真的感觉灵魂已经出窍，再也看不见凡尘喧哗为止。
“那个看不清脸的人，究竟叫我不要忘记什么呢？我以为不重要，没想到……难倒这里是地府！”玄尘惊叫起来，惊惶四望，不看还好，一看玄尘顿时被吓到了，花花绿绿的石头间，竟放置着各种武器，镖、钺、刀、箭……应有尽有，而这些刀具，看上去都是由骨头做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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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大多处事老练，只是附和着喊“报仇”，却无人动手，一些年轻人却直接弄来了火把、干柴，狠狠地砸在玄尘身上。小吉似乎是吓坏了，满眼茫然地站在一旁，眼珠子中倒映着一团巨大的黑影。
“点火！”白雨见没人敢主动上前，便夺过一个火把，走到柴堆前，几个犹豫不决的年轻人受到鼓舞，也一起上前，将火把扔进了柴堆。
火苗飞蹿，熊熊燃起。可有了之前巨茧在火中化形的先例，没有人对火烧妖孽的做法有信心，都是心里虚，紧紧地盯着火堆。没人注意到，长相怪异的小吉消失了。
干柴在烈火中化为灰烬，灰烬中上有头骨、腿骨尚未化为灰烬，众人悬着的心到这一刻安定下来。
紧接着，越水村举办了两场葬礼。一场是封魔葬，将尚未烧掉的头骨、腿骨淋上雄黄酒、贴上镇邪符，埋在村外墓地阴气最盛之地，另一场是祭灵葬，有碑无墓，上书“无上大德佑民佑村村长弘听寂之墓”十五字。两场皆是特殊葬礼，虽费钱不多，却肃穆非常。
入夜，冷月如盘，秋虫鸣叫，空气中略有几分秋老虎的燥热。往日里，都有村民聚于院落、弄堂等处喝茶闲话。而近日连续的波折让所有人都早早的睡了，唯有白虎家中依旧烛光明亮。
此刻，白虎、白雨二人站在一间偏房中，盯着床上的两个孩子，皆是面色凝重。床上其中一个小孩大约一岁，身上长满了细密的白色绒毛，看上去像是某种小兽，另一个正是玄尘，只是背后的黄金骨翼已经消失。
“雨儿，真的要这样做吗？你确定这样不会伤害到我们的孩子和玄尘吗？”白虎问。
白雨摇摇头：“我不知道，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你看看咱们的孩子，他从七个月大开始长毛，就没法见人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此次换魂是他唯一的机会。再说了，玄尘的魂魄尚未离体，却无法动弹，原因是那妖蝶的惑术过于强大，让他灵魂沉睡了，不救出来，迟早会消散，我这样做，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白虎略微迟疑，叹息道：“他一定会死，换魂后，你会把孩子弄死，用幻术暂时把他身上的毛遮掩掉，然后告诉大家孩子病死了或者爬到井边掉下去了，然后再把孩子埋掉，对吧？你不会救玄尘，不会的。”
白雨呼吸急促起来，竟泪如雨下，哭喊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有一天你会这么想我，妖本邪毒，对吗？但凡有更好的法子，我又怎么会想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我只不过刚刚学会化形，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放弃进入凡尘之中自毁前程。我连自己的孩子身上的毛都去不了，又怎能解除那么强大的咒术。”
白雨呜咽起来：“那妖蝶修为深不可测，要不是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给限制了，就算是弘听寂那样的大能也不是它的对手。我光是准备这个换魂术，就前前后后准备了一年时间，哪有什么本事救他。我从一开始就想着要害死一个人，我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反正他的爹妈都死了，我就当成全他们团聚。”
白雨越说越激动，到后来竟透出几分邪毒的气息，白虎一把抱住她，说道：“别失控，千万不要，听着，无论你怎样，我都是爱你的，就算天理不容，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白雨红的眸子顿时恢复乌黑，二人抱头痛哭，白虎看着坐在床上盯着自己看的婴儿，咬了咬牙，终究什么都没说。白雨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擦干眼泪，将一堆瓶瓶罐罐中的药水按顺序定量倒入一个刻满涡轮形花纹的碗中，碗的四角镶嵌着四块晶石，分别是黑白青黄四色，伴随着药水的倒入，四块晶石相继亮了起来。黑白青黄四色光团从晶石中飞出，每种两团，分别没入玄尘和长满白毛的婴儿眉心。
白虎站在一旁，看着瞳孔迷离、指尖往碗中注入白色光丝、额头冒汗的白雨，大气都不敢出。
时间驰隙而过，到午夜月升中天之际，涡纹碗中的药水已挥得一干二净，白毛婴儿与玄尘的眉心飞出两团白光，白光的中心分别是一只白鸟和一个黄金骨翼人。两团白光飞离各自的躯体，以极为缓慢的度飞向对方的身躯。
此刻，白雨都紧张万分，丝毫不敢松懈，白虎也早已抛下道德问题带来的折磨，全身灌注，此刻就算全村人来阻止他，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与全村人对抗。
可是，没有任何人因为白虎家中越来越亮的灯光前来查看，倒是门窗突然开了，来源不明的冷风呼呼灌入。
“还未到霜降，哪来这么冷的风？”白虎抄起一根放在床边的长棍，一脸戒备，双手与额头因紧张而青筋暴起。
“戚戚嚓嚓”的低沉声音从房屋的各个角落响起，仿佛鬼魂的低语。
白雨双目圆睁，质问道：“你我同为妖道，为何要坏我大计？”
“你既然是妖道中人，就不应该和人类混在一起，何况你还想将我妖族之后彻底化为人族，我血魂岂能容忍这等事情生？”空气中的声音依旧如同金属摩擦般低沉嘈杂，唯有白雨才能听懂。
两道血光从窗外飞入，白雨水袖一挥，血光落下，竟是两根不知何种骨头磨成的饱含煞气的飞镖。
“血咒骨镖？”白雨想到这东西的名字，话刚落下，顿时数十道血光从房屋各个角落出现，原来，方才的冷风乃是一种匿藏血咒骨镖气息行迹的隐匿之术，正是这莫名灌入的冷风，将血咒骨镖神鬼不知地布置到了房屋的各个角落，伺机而动。
白虎虽然很怕，但看到灵魂出窍，双目迷离的孩子，不知从哪爆出一股力量，竟挥舞棍棒，拦下七道血光，而白雨则将剩下的骨镖悉数拦下，却气血攻心，吐出一口精血，倒地不起。白虎想去扶起白雨，棍棒上的七支骨镖却同时闪出红芒，进入白虎体内，令其昏倒。
“相公！”白雨惊呼一声，挣扎着想要化形，用两伤之术将那隐匿的妖精逼出来，却不料同被红芒侵袭，虽未昏迷，却再也施展不得。
“嘿嘿，老夫连设五环来对付你，如今只用到三环，看样子倒是老夫高估了你，想来也是，若你真是妖族大能，也不至于生出这样的畸形孩子。”一只巨大的翼狼出现在房中，它张口一吹，两团魂魄便回到了各自体内，屋子里刮起一阵狂风，将小物件刮得漫天飞舞，恢复神智的白毛婴儿哇哇大哭，竟喊出了“妈妈”二字。狂风止后，翼狼与玄尘皆已消失不见。
几天后，越水村的村民间开始流传一个恐怖的、极具想象力的“真实故事”：被烈火烧死的妖物通过吞噬玄尘的残魂，突破了封魔符，以强大的怨念将白虎夫妇二人的孩子变成了白毛鬼，想让他们的孩子也被烧死。而流言的制造者，正是白雨。
这天，秋阳温暖如初夏，白雨大方地抱着孩子，迎着沿途村民或同情或畏惧的目光，去给地里干活的丈夫白虎送饭。没人会再排斥这个孩子，再也不会了，走过一条无人的小路时，白雨如是想，然后，她的身形突然消瘦了下去，如同苍老了十岁。
越水河入海口的一片树林里，一个幽深的洞穴中，玄尘醒了过来。他看向周围，只见到处都是红黄蓝紫的色彩绚烂的石头，有些石头像莲花、像竹笋，还有一块石头竟然像仙女，非常奇妙。
“溶洞，这是溶洞！我怎么会在溶洞里？”玄尘很小的时候，曾听村里老人说过有些地下会形成溶洞，里面有各种五光十色、奇形怪状的石头，花花绿绿的大蜘蛛、蟒蛇，老人还在水里抓到了一种透明的鱼，味道非常鲜美。
玄尘看向四周，凝神屏息查看四周，倒没现什么蜘蛛大蛇之类的靠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我怎么在这里？我记得我好想……死了。”当想到这时，玄尘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然后，一些原本模糊的事情迅在脑海中清楚起来，原来，从他因父母双亲不幸去世伤心欲绝开始，体内的妖蝶就在诱惑他放弃生命，直到他真的感觉灵魂已经出窍，再也看不见凡尘喧哗为止。
“那个看不清脸的人，究竟叫我不要忘记什么呢？我以为不重要，没想到……难倒这里是地府！”玄尘惊叫起来，惊惶四望，不看还好，一看玄尘顿时被吓到了，花花绿绿的石头间，竟放置着各种武器，镖、钺、刀、箭……应有尽有，而这些刀具，看上去都是由骨头做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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