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冬眠客_好运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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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冬眠客

  伤心冬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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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舸,给我看看你读书时候拍的照片吧,你拍过吗?”陶思稚突然说。

  清晨八点半,蒋舸在开车。

  冬季周日上午的高速公路很空荡。行驶在四车道上向前方望,只能看见灰色的群山与大片田野,望不见其他车辆。

  听到陶思稚说话时,蒋舸的意识稍稍有些恍惚。他将车窗打开了一些,冰冷的风吹进来,混入暖气中,发出隆隆的声音。

  风声有些吵,于是他又关上窗,瞥了陶思稚一眼,问:“看这个干什么?”

  “我想看,”陶思稚伸手,用温暖的指腹轻轻地挠了挠蒋舸的手背,“给我看看。”

  这时候,导航里的女声发出提示:“前方进入隧道。”

  黑黢黢的隧道口渐渐向他们靠近,陶思稚可能不喜欢隧道,把手收回去,看着前方发呆。

  蒋舸把手机给陶思稚,让他自己往前翻。

  陶思稚接过去,安静地看了起来。

  出隧道的时候,陶思稚把手机举到蒋舸旁边,问他:“这个人是谁,你为什么和她靠在一起。”

  蒋舸看了一眼,说:“同学。”

  “哦。”陶思稚说。

  “肩膀之间还有半臂也算靠在一起啊。”蒋舸觉得陶思稚说得有意思,问他。

  陶思稚没答话,换了一张照片,又问:“这个呢?”

  “也是同学,”蒋舸看了看他,忍不住说,“你干什么。”

  陶思稚还是没回答,把蒋舸相册里的陌生人都问了一遍,然后把蒋舸手机还给他,结束了和蒋舸的交谈。

  下了高速,陶思稚也没有说话的意思,蒋舸问陶思稚:“你的照片呢?不给我看吗。”

  “我没拍过啊。”陶思稚理直气壮地回答。

  —

  抵达海滨公园时,海边的风很大,不太适合室外行走。蒋舸把车停在靠近海岸的防风林外。

  他们隔着树林看大海,海面上的空气一片灰蒙。

  “今天天气不大好。”蒋舸对陶思稚说。

  陶思稚并不觉得,所以说:“没有啊。”

  他推开车门,冰冷的风吹在他的手背上,冻得他缩回手,把衣袖往下拉了一点,才走出去。

  往海滨公园大门走,蒋舸搂着他的肩膀。

  蒋舸又问了他一次:“你为什么突然要看我的照片。”

  陶思稚只好说:“昨天在茶水间听到有人讨论你。”

  蒋舸对陶思稚笑了笑,他侧过脸,低下头,俯视陶思稚,鼻梁很高,眼睛十分好看。

  “讨论我什么?”他好像微微拖长了语调,问陶思稚。

  陶思稚想到“哇在那里留学,私生活一定很丰富吧”、“不是要几个有几个”、“太子日子过得好得很,哪看得上贵司员工”,不太想复述,就指着大门旁的小窗,说:“蒋舸,我们要到那里买票。”

  蒋舸没逼迫他,带着他去买了票。

  可能是由于淡季、休息日上午和天气差交织作用,海滨公园里几乎只有他们两个游客。

  大门进去就是水泥浇筑的一条长长的平台,平台石阶往下是沙滩。

  大海像被笼罩在灰雾的屏障里,看上去比陶思稚几年前来还要模糊。

  “要去沙滩上走走吗?”蒋舸问。

  陶思稚说不用,拉着蒋舸的手,下到台阶的最后几级,沿着往前去。他告诉蒋舸:“我们这样走,鞋子不会脏,又离大海很近。”

  “哦,”蒋舸走在他下面的台阶上,勉强与他平视,“你怎么好像比我对这里还熟。用网络实景地图旅游过吗?”

  “不是的。”陶思稚说。

  —

  昨天晚上蒋舸回家,已经十点二十分了。蒋舸喝了酒,醉醺醺地倒在沙发上。陶思稚走过去摸摸蒋舸的脸,被蒋舸一把拉到怀里,紧紧抱住。

  蒋舸一直叫陶思稚的名字,陶思稚温顺地一一答应后,他们在客厅xx,蒋舸把陶思稚的腿折起来,陶思稚的背压在柔软的沙发靠垫上。

  吊灯很亮,陶思稚用手遮住眼睛,但是手总是滑下来。蒋舸发现了,就替他遮住光,又吻他的嘴唇。

  回到房间洗完澡,他们躺在床上,蒋舸突然问他“明天周日,我带你去海滨公园好吗”。

  他们在一起住了一个多月,周末几乎都在家里。

  蒋舸问的时候语气好像很随意,陶思稚看看蒋舸的眼睛,发了一会儿呆,虽然视线没有任何计划,不过同意了。

  早晨蒋舸起得比陶思稚早。他给陶思稚做了早餐,陶思稚走出去,喝了热热的牛奶,换好衣服,他们就出发了。

  在蒋舸的车上,陶思稚又短暂地睡着了一会儿,他梦到了茶水间的对话。醒来后,立刻问蒋舸要照片来看了一下。

  在蒋舸问他原因时,他非常自然地岔开了话题。

  —

  从大门走到白色连廊,有一段比较长的距离。

  快要到连廊的时候,突然下雨了,雨滴很大,落在地面、沙滩和他们的身上。

  蒋舸搂着陶思稚,加快脚步,走到了连廊的屋檐下。蒋舸低头,用手指抹了抹陶思稚的脸颊。

  陶思稚抬头看他,发现他的头发也湿了一些,大衣上沾有水珠。

  陶思稚记得连廊上有小的便利超市,便告诉了蒋舸,说:“我们可以去超市买伞。”

  蒋舸不知为什么,怔了一下,跟着陶思稚往前走,走了几步,才说:“你是不是来过了。”

  雨声变得有点大,像软件里的某一种白噪声。空气很冷、很潮湿,只有抓着陶思稚的蒋舸的手是干燥和温热的。

  陶思稚没看蒋舸,“嗯”了一声,走到了超市。

  超市里的货架上只剩吃的,老板说雨具都没有了。

  “最近天气很奇怪啊,”老板用带有口音的普通话说,“昨天下午呢本来太阳很大,满沙滩都是人。没想到突然下雨,伞啊雨衣啊全都被抢光了。”

  蒋舸想了想,让陶思稚在连廊等,他回车上去拿伞,然后来接陶思稚。

  蒋舸背对着陶思稚,快步往外走。

  实际上,陶思稚是非常讨厌淋雨的人,也讨厌冷,但是不清楚为什么,他看着蒋舸的背影,忍不住跟在蒋舸后面,也走进雨中。

  不过没走多久,蒋舸回头发现了他。

  “陶思稚,”蒋舸的表情看上去像有点生气,“你跟来干什么。”

  陶思稚没说话,去牵蒋舸的手。确认蒋舸没气到会推开他后,他抬起头,亲亲蒋舸的唇角。

  蒋舸叹了口气,脱下外套,盖在他的头顶上。

  “算了,我们走吧。”蒋舸说。

  这时候,一辆景区电瓶观光车朝他们开过来,穿着有点褪色的制服的工作人员问他们:“客人,需不需要租住我们的海景小木屋?”

  观光车车身上印着小木屋的照片,看起来还算干净。

  “景区新项目!时租一百,日租八百,”工作人员热情地说,“可以看到最美的海景,小冰箱食物免费!”

  雨似乎又大了一点,蒋舸问陶思稚:“去躲躲雨吧?”

  陶思稚同意了。

  —

  小木屋建在高一些的地方,他们坐观光车一路往上,看见了树丛中的一片原木色屋顶。

  工作人员在其中一间门口停下来,问他们:“就这间可以吗?”

  他在车上收了押金,下车替他们打开木屋的门,将房卡给了蒋舸。

  木屋里开着暖气,客厅的大窗户确实能看到海,虽然海并不是很像海。

  陶思稚进去以后,在木屋里走了一圈,看了看房间各个角落。

  木屋不大,只有客厅,与客厅半联通的卧室以及浴室,打扫的比较干净,气味也不难闻,因此陶思稚不排斥这里,在客厅坐了下来。

  蒋舸从浴室走出来,手里拿着吹风机,坐到陶思稚旁边,插上插座,给陶思稚吹头发,因为陶思稚的头发有些长,湿了粘在脸上。

  陶思稚转过头,看蒋舸,发现由于刚才蒋舸把大衣脱给他盖,衬衫湿了一些。

  蒋舸身上有让陶思稚感到安宁的气味,吹风机声音停下来以后,陶思稚凑过去,吻了蒋舸的嘴唇。

  “陶思稚,”蒋舸把吹风机放下,轻拉着陶思稚的手臂,问,“你一个人来过吗?”

  “什么时候?”他问。

  陶思稚看着蒋舸的眼睛,还想要吻蒋舸,但蒋舸没有让,他只好回答:“高中毕业。”

  “端午假期后的周三吗?”蒋舸说。

  “不是,”陶思稚否认了,“10月17日。”

  说完后,他低头拿出了手机,打开游戏,但游戏界面还没出来,手机就被蒋舸拿走了。

  陶思稚感到疑惑,抬眼看蒋舸。蒋舸问他:“你为什么十月十七号来?”

  陶思稚没有说话,想要拿回手机,但是蒋舸吻了他,吮吸他的嘴唇,他沉浸在了蒋舸的吻中,没有再管手机。

  吻的间隙,蒋舸移开少许,低声说“因为我是十月十七号来秋游的吗”。

  陶思稚忍不住抓住了蒋舸的手臂,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同一天又不是同一年,”蒋舸轻声问他,“有什么意义。”

  他说的话仿佛是觉得陶思稚做错了,语气又很温柔。陶思稚把脸靠到蒋舸的肩膀,说:“我想你。”

  他找到蒋舸坐过的位置,坐着玩了一会儿游戏,发现并没有改善他对蒋舸过多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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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小木屋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电影频道。频道上播放一部对于陶思稚来说或许有些难懂的情感电影,陶思稚大概感到非常无聊,从蒋舸手里挖走了手机,靠在蒋舸身上打游戏。

  做完任务,蒋舸帮他抽了一张卡,单抽到了很好的卡片,陶思稚非常高兴,又在更新他的帖子。

  蒋舸看了一眼,故意地问他:“这贴为什么设置了不能回复。”

  陶思稚编辑完内容,才对蒋舸说:“有人笑我。”

  蒋舸知道他的情绪或许是没有起伏,但他说的话也的确像在告状一样,蒋舸忍不住说“怪我没帮你抽卡”,陶思稚马上说:“不怪。”

  陶思稚靠在蒋舸怀中,百无聊赖地收起手机,身体柔软得像一个美梦。

  蒋舸低头,看着他,他突然叫蒋舸的名字。

  陶思稚睁大眼睛,问蒋舸:“你和别人发生过关系吗?”

  蒋舸刹那有些错愕,而后有点好气又好笑地说:“你说有没有。”

  “我不知道,他们说你过得很好,”陶思稚抬头,吻蒋舸的下巴,有点含糊地说,“不要有吧。蒋舸。”

  他说的话都没什么逻辑,吻着吻着,又重复“不要有”,睫毛刷在蒋舸的脸上。

  蒋舸的心好像被许多细小的鱼钩勾住,往四面八方轻轻拉扯。他低声对陶思稚说“没有”,“最多就是边想你边自慰”。

  “我过得一点都不好,”他对陶思稚坦白,“大概都比不上你。”

  “你还有陶思远陪着,”他说,“待在熟悉的地方,除了没我也没什么改变。上下学,玩游戏,吃冰激凌,过生日。”

  陶思稚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说:“没有啊,你走了我不过生日了。”

  蒋舸一怔,问他:“为什么。”

  陶思稚看了他一会儿,像很执拗、在发脾气一样说:“我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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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是蒋舸打电话问景区餐厅叫餐的。

  蒋舸把大衣铺在床上,陶思稚勉强靠着睡了一会儿,被蒋舸叫醒,吃了一些东西,发现已经是下午了。

  雨好像快停了,天气却还是阴沉,蒋舸看了看表,问陶思稚要不要去沙洲。

  他问陶思稚有没有去过,陶思稚说“我去看过了”,“不过没有走过去”,蒋舸决定再带他去一次。

  陶思稚腿有些发软,不过路还是可以走,等到雨完全停了,蒋舸叫了观光车,把他们送到了大门口。

  从海滨公园到沙洲,开车并不远。他们抵达的时候,沙洲显现出了大半,长长的一条白色沙滩,上方散落着零星的碎贝壳。

  天色更阴了,仿佛接近傍晚,海水被冷风吹着,泛着白沫打在沙子和石阶上。

  沙洲不是什么有名的景点,下午也没有人来,四周只有风声混着浪潮声,陶思稚闻到清淡的海潮气。

  他们走到台阶旁,往下走,蒋舸温热的手牵着陶思稚。

  陶思稚走了几步,腿软得往下滑了滑,蒋舸发现了。

  “走不动吗,”蒋舸低头看着他,说,“我背你吧。”

  蒋舸又往下走了一个台阶,让陶思稚扑在他肩上,背着陶思稚往下走。蒋舸走得很稳,他们下到了沙洲,两边是灰蓝的海水,前方是一个非常小的满是树的岛。

  陶思稚抱着蒋舸,走到对面,蒋舸才把他放下来。

  对面的小岛上也有几级台阶,上面有一个老太太支着雨棚,摆了一个很小的杂货摊。

  她看到蒋舸和陶思稚,问他们:“水要买吗?烟花棒要买吗?”

  陶思稚仰头看着她,她在摊上拿出一个烟花棒,走到雨棚外,点燃了放给他们看,说:“很多年轻人买来拍照的。”

  “这样拍照好看。”她还作势挥动了一下,陶思稚吓了一跳,躲到蒋舸后面。

  蒋舸回头看看他,眼里有些笑意。

  烟花棒是很好看,陶思稚想要,又不敢放,对蒋舸说:“蒋舸,你去买,点给我看。”

  蒋舸没说什么,去买了一盒,陶思稚站得远远的,看蒋舸点了三根,给蒋舸发了个消息:“你像卖火柴的小女孩。”

  蒋舸本来要接着放,拿出手机一看,可能是被陶思稚气得笑了,收起烟花,朝陶思稚走来。

  他走近了,陶思稚马上说:“你还没放完。”

  “因为卖火柴的小女孩只点了三根火柴。”蒋舸说。

  陶思稚不知道说什么,就不说了,呆呆看着蒋舸。

  这时候陶思稚突然觉得他自己才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因为有些恍惚,难以确定蒋舸是否真的回到他身边,陪他来了沙洲。

  蒋舸低头亲了他的脸,温热的气息环绕住他。陶思稚才想这是真的。

  天上又下起蒙蒙的细雨,陶思稚说“蒋舸”,感到幸福地抱住了他,并希望蒋舸能够永远不要再离开他的身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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