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_春风不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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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53章

  好久不见。许砚语气很淡。

  蒋文文看了眼他们牵着的手,了然的点了点头,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居然你们在一起了,挺好的,祝福你们。

  许砚:谢谢。

  礼貌又疏远。

  还有,蒋文文看了她一眼,有点不自在,但听着却真诚,上次的事抱歉。

  宁青怔了怔。

  我那次回去和我爸妈沟通过了,蒋文文继续说,这些年陆续坑过你不少钱,你妈妈去世后好像对你是挺不好的,我没注意观察,后来你奶奶出事那会儿你还在念大二,没什么钱,但他们却自私的高高挂起不管你,他们说这是人之常情,干嘛对你好,你只是家族里嫁出去的生在别人家的孩子,彻底断了的,这些话我听不明白,我也管不了他们,我觉得就是他们做得不对,可能还有很多事儿,他们不和我说,你也没和谁提,活该吃死亏,我大学就不太顾家了,这些我都不知道,他们也从来不让我知道。

  宁青静静听着,内心逐渐平静,她以为应该多少会有情绪的,生气或者是难过。

  但这些都没有。

  只是一片空白。

  蒋文文说的话,她听进去了,但脑海里其实没什么画面,以前经历的那么难过的事情在别人口中是轻描淡写。

  有种,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的感觉,不悲不欢,她很接受。

  说实话,宁青其实一直放不下,但眼前远比那些让人难过的记忆重要,不在了的亲人,鲜活热着她的人,总有人希望她过得好,不要被任何事物包括被自己打败。

  但,我没法责怪他们,市井势利眼怎么都好怎么也是我爸妈,虽说没有什么用,但我还是替他们向你说声道歉。蒋文文不习惯对宁青服软。

  可能是不习惯向任何人服软,她就算是道歉也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宁青淡声:我明白的。

  蒋文文是一个心气很高的人,她从小到大都很受宠,除了娇气点,小性子多点,她一直是别人父母口中的优等生,心性其实不坏,炸毛快,顺毛也容易,顺着她就行。

  但两人的关系顺不和的,蒋文文从来不会把她放在眼里,别说道歉,对她是那种不屑于接触的傲慢态度。

  那时,蒋文文比她大一届,是他们那一届的第一名,不仅成绩好,才艺方面也极其惹眼,经常参加大型活动,她也很张扬,和许砚一样,他很出挑,除了成绩不太好,许砚哪样儿都极其让人记忆深刻,学校很多人都听过他们的名字。

  街坊邻居夸她的话重重复复,没有过不好听的话,她被捧成了一朵花,舅舅和舅妈逢人就提蒋文文,蒋文文高傲的气性是这么养来的。

  你放心,蒋文文说,我知道你想自己一个人生活,不想和我们扯上关系,我也是,我一直都不喜欢你,从你住进我们家见你的第一眼我就不喜欢,冷漠高傲,跟谁欠你似的,我可能天生和你不对付。

  蒋文川听愣了,低喃:姐……

  闭嘴,蒋文文瞪了一眼他,听懂我的话就不要说话。

  我说话难听你知道的,蒋文文松了口气,似乎一下子把藏的话全部倾泄了出来,但你会如愿的,我不会让我爸妈再纠缠你坑你钱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做得到。她说。

  宁青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茫然,空白,是非,怨错,她好像没什么想说的。

  炎凉薄寡,舅舅和舅妈没对她做太过分的事情,他们只是不喜欢她,没打过她,没管过她,照顾她起居饮食是因为收费,嫌弃到不行了也只是说些不好听的话而已,甚至不会经常想到她,她一直都不是他们家的谁。

  她更多时候难过是因为身后空荡荡,妈妈和奶奶临走时眼含热泪,担心她无依无靠过得不好。

  她没有为舅舅和舅妈对她不好而哭过,她每次无声低咽,都是因为遗憾和想念。

  后来,舅舅和舅妈开口问她要钱,烧温水似的,越来越理直气壮,要的更多,她给了几次慢慢的学会了拒绝。

  偶尔的纠缠、嘴上不顾理儿不念情分的嗤骂,道德谴责她,她处理得算娴熟。

  也就这些,就仅仅只是这些,她似乎把磨难放大了,想想,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一直都受得住。

  也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哭过,想过为什么这些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挣扎过,和这个不如意的世界。

  但世界一直都是转动的,每天都有超出她承受范围的事情发生,哪怕只是以旁观者的的身份看一眼,她都觉得好难过,她也同样畏惧失去,失去是一个很可怕的过程,像荒漠里的最后一抹绿色被湮灭成灰烬。

  很长一段时间里,宁青几度觉得喘不过气儿,想逃离,想躲起来不被任何人注意到,但身边没有一样事物不在提醒她时刻要勇敢,把要接受的后果抛之脑后,只想着完成,这样会轻松一点儿。

  她也做到了,她有了更多的底气和勇气,在很多时候,她也以为自己是无坚不摧的。

  但宁青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蒋文文像一把刀一样,往她痊愈的伤口上又刺了一下。

  但比疼痛来得更猛烈的是害怕。

  她害怕许砚的反应。

  在形形色色的人群里,她不算特殊,受尽磨难的人一无所有,在空旷而盛大的世界上独存的人不会少,但她害怕许砚和他身边在意的所有人、觉得她是特殊的——

  认为许砚喜欢的人是不完整的。

  许砚不该接受被否认或者同情的目光,他就该、是被人羡慕着的拥有人生满意答卷的存在。

  她没想过和许砚说以前的事情,她想全部都翻过去的。

  许砚握着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很紧,像是有一股温热的力量传达过来,许砚忽的开口道,分寸很合适,不会让谁不舒服。

  宁青不会一直都是一个人。

  宣告也是暗示,他们会有久远的未来。

  蒋文文看着许砚,唇动了一下,过了半响,她点了点头,高傲的语气不自觉低了几度,我没想过,你会喜欢她那么多年。

  太难以置信了,不是吗。

  她年少时喜欢过的那个肆意张扬的少年,从头至尾都只喜欢宁青——

  沉闷、对人冷漠、孤傲,她看人就是这么片面,她觉得这样的人好像很难拥有让人喜欢的品质。

  她看不上这样的宁青,但有人满眼都是宁青。

  一边震撼,一边羡慕。

  许砚也看着她,说:我也没想过,有这么一天,你会站在我面前说这些话。

  宁青侧头抬眉看了眼许砚,喉间莫名生出了点涩意,好像说话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沿着视线望去,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布,零散点缀了些或黯淡或亮闪的星光,远到让人觉得似乎人类本身也同样微渺,呼吸轻到似乎静止,这些事情明明微不足道,她其实没那么面对不得,但此时此刻,为什么会在意得不行呢?

  她有一瞬在思考。

  许砚被迫从蒋文文口中得知她的这些事情,意味着什么呢?

  她没由来的惶恐。

  下一秒。

  她猛地感觉神经不住的跳了下,许砚的目光忽的望向她,炽热不移,如星点直直坠落大地,迸发出一股似乎要燃起,烧得人心口发烫的力量,一如多年前他仍是少年的眼神——

  意气飞扬,永远坚定,少年不惧不怯。

  他看着她,宁青霎时恍惚了两秒。

  一个眼神。

  到世界尽头。

  许砚笑了笑,捏了捏她的指尖,凑近她耳边低声说:男朋友给你撑着腰呢,你可以嚣张点。

  这一刻。

  他给她的实感很重,像是被盔甲,裹住了她柔软的部分。

  她的手被他握着,心好像也被他揉捏了一下。

  宁青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舅舅舅妈不重要,蒋文文和蒋文川不重要,他们都不重要,生活里让她觉得难过的一小部分不应该决定也影响不了她所有的意志。

  不用朝别人规定的路走,独木桥也许更适合让自己走得更稳。

  往前走,睁开眼,光照着她,什么都是新的。

  她什么都不用做。

  那些不好的、不喜欢的,丢在阴影里。

  这样、

  拥着光。

  满怀的光,驱散浓雾和黑暗。

  她看着蒋文文,稠重的茫然找到了清晰的落处,露出温和的微笑,好像这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说这么真诚的话。

  好像什么都被清空了,她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我也可以很坦白的和你说,无论有没有你们,我都会过得很好。

  回到家里已经是十一点多,宁青洗了个澡,窝在沙发上玩着手机,忽的,许砚发了条信息过来:

  【你男朋友叫你早点睡觉。】

  手机的光亮持续了很久,客厅空荡冷清,周围寂静无声,她看着手机里的文字沉默了一会儿。

  不安感渐渐浓郁。

  须臾,她起身走出房间。

  她敲了敲许砚家的门,过了几秒,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两人的目光直直撞上,宁青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忽的感觉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许砚有些凌乱的头发散落在眉骨处,漆瞳反射着过道明亮的灯光,穿着一件宽松的简约版t恤,视线往下,下面是一条灰色裤子,模样慵懒舒适。

  女朋友,这么晚来撩我?许砚一手撑在门边上,挡着门不让她进去的架势,勾着唇笑,语气吊儿郎当的。

  宁青没理会他的玩笑,认真温声道,我可以和你聊聊么?

  许砚颔首:深夜突袭,我有点惶恐呢。

  宁青顿了顿。

  我不会和你分手的。她连想都没有想过。

  许砚手指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有些无言,谁跟你分?

  他拉起她的手往里走,低声说了句,我说的不是这个。

  宁青想了想,忽然感觉脸有点热,她抿了下唇,没有应话。

  许砚的猫这会儿趴在沙发上懒懒的嗑着眼睛,看到她时,眼睛亮了一下,随后又喵了一声,看着像是困倦到不想动了。

  宁青走过去在它身边坐下,把它抱在起来,温柔的摸了摸它的脑袋,它好像又重了一点,但毛呼呼的看不出来胖了多少。

  许砚拿着一瓶水,一边喝一边在她身边坐下,看了她怀里的猫一眼,喉结上下滚动,嗓音很轻,别抱太久,它最近掉毛有点严重。

  这时靠近了才看到,许砚衣服裤子上都粘了许多细细的毛发。

  宁青皱皱眉,有点担心,是生病了吗?

  跟个宝贝似的被我养着,许砚说,生哪门子病,就是快换季了而已。

  噢。宁青低下眉,没事就好。

  她摸了摸它的耳朵,一直没有得到它的回应,不禁有点怀疑,它好像不太喜欢我了。

  乱想什么?许砚掐了掐她的脸,我那么喜欢你,我的猫怎么会不喜欢你?它今天玩了一天,就是累了不想动知道么?

  两人待在一块儿的时候,许砚经常会说很多调情让她脸红的话,但张敛有度,认真说喜欢她的话和那些话有着很大的区别。

  听得出来,他在安慰她,他也默认了她的方式,她不主动说,那他就什么都不问。

  唉。

  宁青暗暗叹了口气。

  今天蒋文文说的关于她的话不可能对许砚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她觉得自己对许砚不够好。

  许砚对她很真诚,和她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从来没有对她不好过,没让她委屈过,会主动把家人介绍给她认识,并且受到他们的重视,会分享他这些年的生活,他的银行卡好几张连带密码一起无所谓的给她保管,换句话说,他就是那种认准了她,毫无顾忌的付出。

  但她对他是有所隐瞒的,并且许砚知道她在刻意避开说起过往,那种状态,谁都会不舒服,但他还是给够她空间。

  许砚把喝到剩下一半的矿泉水放在一边,随手拿了个抱枕放在腿上,轻轻拍了拍,宁青看着他的动作,眨了眨眼。

  躺上来,许砚嗓音很轻,带着点勾引的意味,让你舒服点儿。

  睡你身上怎么会舒服?

  宁青疑惑的继续看着他。

  许砚:不是要和我聊?

  宁青感觉心快跳出来了:本来是,但你现在这样我有点不确定。

  不确定什么?许砚笑了笑,我哪样儿了?

  许砚被她盯着,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在身上,他坦荡的放任她打量。

  过了两秒。

  不确定你是想和我聊,还是想干点儿别的。宁青垂下眼,自己也震撼为什么可以那么轻松的说出这种话。

  他顿了顿,偏头失笑。

  没那么不是人,许砚揉了揉她的头发,慢悠悠的道,我要是真想干点儿什么,我们现在不会在客厅的沙发上。

  宁青僵住。

  他按了下她的手腕。

  勾着唇笑,补充:但是呢,你的男朋友是好男人。

  ……

  这样的话。

  宁青就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但她已经误解到底了,圆不回来的那种,解释的话好像显得她真的很想和许砚发生点什么,虽然她的确想过,但起码不是现在。

  思考间。

  宁青,想什么呢?许砚轻声说,爱不释手似的,指腹一下一下的摩擦着她的手腕内侧那点细白的皮肤。

  你睡不睡我?他问她。

  宁青思考了两秒,这个意思和那个意思一定不是同一个意思,听明白了,随后,她慢慢的躺了下去。

  她陆陆续续极有耐心的和许砚说了很多话,那些他从来不知道的,蒋文文三言两语带过去的,她认认真真重新说给许砚听。

  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意外车祸去世了,我多对他没有什么印象,我妈说他很疼我的,经常抱着我跟人炫耀他闺女长得很漂亮。

  宁青试着搜寻,但画面一直都是模糊的,她轻声说,到现在,我都快记不清我爸爸的脸了。

  你长大了也很漂亮,许砚亲了一下她的手背,声线放低,温柔的说,你一直都很漂亮,叔叔会很骄傲的。

  我家里只有我妈妈和我奶奶,我妈没有放弃我们,她赚钱养家很辛苦,我舅舅骂她傻,明明有条件可以重新找一个对她好的男人,但我妈说她不会那样做的,她很爱我爸爸,也很爱我。

  许砚静静听着,又想起来她似乎是在舅舅家寄住的,听蒋文文说,他们似乎对她不好。

  那你和你那些亲戚怎么回事儿?他轻声问。

  因为我们那个地方是小县城,教育不算很好,我成绩挺好的,我妈妈想让我接受好的教育,就和他们商量着让我念高中就在他们家那边的学校走读三年,刚开始他们是不同意的,我妈说会按正常费用结算后他们才肯的。

  嗯。许砚应了一声。

  所以,他会遇见她是因为她有这样的经历。

  我那时候不太习惯也不太知道怎么和你们那边的人相处,宁青说,所以,我没什么朋友,话也很少。

  许砚,因为你那时候总爱逗我,话很密,我从来没和你这样的,又拽话又多的人相处过,所以我把你当成朋友了。

  抱歉。

  宁青看着他。

  嗯?为什么又道歉。许砚抬睫。

  我不知道你那时是喜欢我的,我没往那方面想过。宁青说。

  嗯,我知道。许砚说。

  我故意不让你看出来的。

  后来,升高三的时候,我妈妈发病去世了,她从我初中起就因为过渡劳累身体条件早就熬坏了,她一直在硬扛。

  宁青声音带了点哭腔。

  她忽的鼻子一酸,她有过的,来自父母给予的深厚而又独特的爱。

  但。

  怎么就,失去了呢。

  汹涌的情绪铺天盖地的涌上来,堵得她快要呼吸不上来了,她的眼泪许砚怎么都擦不完,像是怕被嫌弃似的,捂着脸,不让他碰。

  所以在那个时候,宁青才那么反常,他一点都察觉不到。

  对不起。宁青胡乱的搂住他,衣服被她蹭湿了一点,她声音透着止不住的轻颤,许砚,我不该因为自己难受就那样说你。

  她不说那些话,许砚也就不会因为她而难过,不会背负被厌恶的罪名继续喜欢她好多年。

  我没怪过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许砚说,低眼看着她,轻轻去触碰她捂着脸的手,讲道理哄她,多正常的事,多的是,这样的你和这样的我。

  不好。宁青低声说。

  他们本来或许能早点在一起的,她喜欢许砚的时间会变多几年。

  许砚为什么要一直等她呢。

  好长啊,八年。

  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好像这么多年以来,把很多事情都搞砸了。

  她一直哭。

  许砚哄不好她。

  她需要发泄,许砚没有经历过她如此汹涌的情绪,她一直都是很独立心理防线堆砌得很好的理智又冷静的人,但这样的宁青崩溃起来,他心很慌。

  哪里不好?许砚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随便想到什么说什么,只要能让她好受点,我觉得挺好的,我后来把你当成我的目标,复读成绩也就比你差点儿,整个人脱胎换骨,我家里人也就差没烧高香了。

  因为喜欢你我成为更好的人,这说明你本身在某种领域里是很优秀的,你很棒,一直都很棒,别哭。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不去想那些冷冰冰的事情。

  这样深重的想念她逝去的亲人。

  许砚,因为酸涩而重的哭意,她有点说不出话,我……

  我以前只有我自己。

  我只有你了……

  许砚轻声:你现在抱着我呢,我是你的,

  过了半会儿,发泄该有个度,怕她这样哭出问题来。

  他眸色深沉,干脆把人拉了起来,捧着她泪水模糊的脸,她哭成这样,他一点也不好受,好像做什么都不能让她好起来。

  宁青,我不碰你,你也别让我走,你男朋友不嫌弃这样的你,只会心疼你更加喜欢你,听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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