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_知否(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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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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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娄老太从山上回来就病了,起初娄余也没当回事儿,想着山上风大,老人家体质又弱,便只当是普通的风寒。

  奈何老太太反复高热,外头的郎中根本压不住。待娄余早朝回到府上,老太太身上已开始出现红疹,他才意识到事情的大条,又连忙赶回宫里请太医。

  因着淳于绥的事,娄余便没把娄穆清叫回来,他也没想过皇帝会放人。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还特意叮嘱了家里人管好嘴,没成想太医才到几刻钟,娄穆清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还捎带了尊大佛。

  “你怎么回来了?”娄余眼神掠过她,又看向一旁的淳于承,“见过王爷。”

  “太师不必多礼。”淳于承虚托了下娄余行礼的手臂,“老太太身子欠安,本王与穆清自然要回来看望。”

  “劳烦王爷挂心。”

  淳于承耳目众多,自己去皇宫请太医也没有蓄意藏着掖着,娄余倒是不奇怪他能知道消息。只是,皇帝竟然这般干脆地放了人,倒有些不寻常了。

  “小事,毕竟都是一家人了。”

  淳于承没什么表情,落在旁人眼里这话就多了分敷衍和随意。不过娄家人都看得清楚,娄余也不在意,这门亲事本就裹满了利益需求,在情感上认不得真。

  “祖母如何了?”

  娄穆清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娄舜兮在她瞧过来的时候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虽然动作微小却还是被娄穆清捕捉到了。

  “太医正在里头诊治,想来就是风寒入了骨,一时半会儿才没能去热。”娄余隐去了郎中所言的疫状,在他看来老太太只不过是去山上祈了个福,怎么就会染上疫症?

  这外头的郎中到底不够格,如今太医过来定能药到病除。

  娄穆清皱着眉,“是吗?”

  娄余肯定道,“自然,难道你还不相信宫里的太医?上次你母亲……”

  他陡然住了嘴,一来韦氏就在他旁边坐着,二来淳于承揶揄的目光如针一般扎着他的脸皮。

  韦氏中毒一事,娄余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般处理了,却制止不了官员们沸沸扬扬的猜测议论。

  堂堂太师,连后院都管制不了,着实令他脸上无光。

  可娄余哪里知道,淳于承嘲讽的不是他自以为的颜面尽失,而是他这般死要面子、息事宁人的处置方法。

  得了娄余的保证,娄穆清依旧不放心。“似有疫状”这几个字如魔音般笼罩在她的耳边,上一辈子祖母就是死于疫症,难不成这一世也……

  娄穆清沉着脸,祖母这次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最有可能动手的娄舜华已经被她除掉了。还有可能是谁?

  娄舜兮……她没这个本事。可是为什么在方才自己看向她的时候那么害怕?

  她在怕什么?

  太医在内屋诊治,众人便在一帘之隔的堂屋等候。四四方方的屋子,五个人便坐在了三处不同的位置,沉默不语,心怀各异。

  因着晚宴之事,太医院人手不足,娄余求医时也未提郎中所言“疫状”,太医院便也当了严重些的风寒来处置,只过来了王阳华一人。

  然而,等真接触到病患,他才发现有多棘手。

  许久太医终于掀开了帘子,娄穆清第一个站起来,忙问道,“王太医,我祖母他如何了?”

  淳于承也跟着走了过来,“如何?”

  “见过王爷。”王阳华面色亦是焦急,“恕下官直言,不太好。”

  娄穆清脚下有些不稳,“什……什么意思?”

  淳于承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同时不留痕迹地打量起娄家的人。

  “娄老太太持续发热,虚汗迭出,嘴唇发黑,面上、手臂皆有红疹。”王阳华严肃道,“种种症状与年前城外的疫病如出一辙。”

  “下官怀疑,老太太这是染上疫疾了。”

  “什么?!”娄余与娄穆清异口同声。

  娄穆清只感觉体内的力气被人强行抽走了一半,若不是淳于承一直暗中扶住她,她就要站立不住。

  疫病……竟然真是疫病?为何还会是疫病!

  “如果本王没记错,那场疫病因为只传老人与幼童,发现得又早,很快就被压制下去了,怎还会让老太太给染上?”淳于承问。

  王阳华:“老太太近日可有出门?”

  娄余:“昨日十五,老太太上山祈福了。”

  “是我与舜兮一同去的,回来的路上母亲便开始咳嗽,再晚些便发热了。”韦氏补充道。

  “那便是了。山上人多,或许是碰上了什么人,不小心便染上了。”王阳华道。

  “方才下官已经替老太太施了针,暂时稳住了脉象。”他拿出了一张写满药材的方子,“这些药材宫外都有,到药铺抓一副,熬三道,每日三碗于饭前给老太太服下。”

  “老太太热散了些,可用冷水为她擦身、冷敷,帮助老太太退热。”

  “多谢。”娄余接过了药方子,“若真是王太医所说的疫症,但家母这病应还有余地吧?”

  他记得那场疫疾也是有人被治愈的。

  “同样的病症在不同的人身上带来影响是不同的,疫症亦是如此。”王阳华背起药箱,“下官即刻回宫向上禀报,若真是疫症,恐有蔓延开来的风险。”

  “日子特殊,回去禀报时先找李正商量商量。”淳于承提醒道。

  王阳华有些惊讶于瑞王的好心,“多谢殿下提醒。”

  “老太太这病给本王盯紧了,最好让张尔溪或李正亲眼来瞧一瞧。”

  “现在尚不能确诊,医正应是要过来看看的。”王阳华道。

  “嗯。”淳于承挥了手,王阳华便脚步匆忙的离去了。

  娄余得了方子,立刻安排了娄武前去抓药。娄穆清心急如焚,王阳华前脚刚走后脚她便朝内屋走,淳于承拉了她一把,从袖口拿出一条丝帕。

  “戴上,听话。”淳于承将四方的丝帕折中对折,轻柔地给娄穆清围在脸上,盖住了口鼻。

  娄穆清眼中水光潋滟,被遮住半张脸后,这剪水双瞳便更加突出,蕴藏着无限的情绪。

  焦愁、心急、不解……最终融化在她的一次眨眼中,全都消失不见。

  “好。”

  她的声音依旧清冽冷淡,淳于承却听出了她隐忍的不安。

  淳于承克制着想将人拥入怀中的冲动,但他盯着娄穆清的眼神却让人很难忽视。

  娄余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韦氏面上寡淡的笑也逐渐变得意味深长,唯有娄舜兮惴惴不安,什么都没有发觉。

  娄穆清进内屋不久,韦氏便借口身子不适回房休息了。

  瑞王还在这儿搁着,老太太更是在床上躺着,堂堂主母怎么能这般没有礼数的先走?

  娄余本想出言呵斥几句,却在韦氏漫不经心的一瞥中吞下了所有的话。莫兰来过后,他与韦氏的夫妻之情便尽数破裂了,若自己这话训斥下去开罪很了韦氏,被抖出些不该抖出事,才真是得不偿失。

  于是,娄太师只能悻悻地看着韦氏离去,对淳于承解释道,“内人身子弱,又熬了一宿,还望殿下勿怪。”

  淳于承本就不在意这些虚礼,又想着自己本就有些话要与他讲,便说:“老太太需要静养,人多了杵着也没用。况且夫人若乏了,回去休息也是常理之中。”

  “左右太师的两个姑娘在这儿,不如太师带本王四处走走,也参观参观坊间所言‘富贵之地’。”

  娄余自是懂了淳于承的言外之意,笑道,“坊间传闻而已,不可信。只是难得殿下有兴致,老臣定是要陪您走一走的。”

  淳于承没与他客气,站起身来便先朝外走了,娄余见状也立即跟了上去。

  突然间屋内便只剩下娄舜兮与娄穆清二人了,娄舜兮虽然敢动手但她着实害怕这个长姐,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娄穆清独处,便也想寻个理由开溜。

  “长姐……”她朝内屋走近了几步,隔着帘子犹豫着开口,“我想先回去……”

  “舜兮,你快去叫人备上几盆冷水,然后同我一起替祖母擦身。”娄穆清直接打断了她。

  内屋与堂屋仅一帘之隔,外头所言所语娄穆清都能听个明白,自然知道屋里就剩下了她俩。

  她本来就想单独找娄舜兮,这般机会自然不可能把人放走。

  “嗯……嗯。”

  帘子隔着,娄舜兮看不清娄穆清的表情,从说话间也听不出情绪,她只能先嗫喏着答应。

  娄府位于京凉城极繁华地段,建造之气派在整个大烨的官邸中数一数二,以至于曾有官员告到工、礼、吏三部,皇帝还出面解释过。

  毕竟再顶格修建,只要不违制,旁人也轻易奈何不了身为太师的娄余。

  娄府内俨然一方小天地,亭台水榭为伴,花树锦蔟相拥,一砖一瓦皆恰到好处。

  “太师这府邸真不愧为京凉数一数二的贵胄之地,看来本王还得好好向你请教请教如何修建府邸。”

  淳于承看着回廊下精致的雕花长梁,意有所指,“瞧瞧这花雕得这般栩栩如生,是请的哪位工匠啊?”

  娄余笑得谦虚,“王爷过誉。不过是城里的一个普通工匠,能得到您的赞誉是他的荣幸。”

  “那就是太师有一双亮眼,会选人。”淳于承的嘴角慢慢扯平,“也很会挑东西。”

  “王爷谬赞老臣了。”

  “太师这便是过谦了。你若没有一双好眼睛,怎么会偏偏要与一群西域人打交道,还选中了这么一种难解的毒药呢?”

  淳于承后头又叫章远细查过,京凉城最近多出来的外邦人大多都与西域王室有关,更有甚者与娄余有着直接的接触!

  一阵剧烈的冷风陡然袭来,把他们宽大的衣袍吹得簌簌作响,也吹走了娄余面上的虚情假意。

  风起得快,也消散得很快,甫一会儿一切便又归于平静。

  娄余与淳于承沉默对视了许久,忽然,他的脸皮飞快地抽动了一下,极其短促地笑了声。

  “要说这耳聪目明,还是王爷厉害。”娄余道,“不过才短短一日,您就……唔!”

  淳于承一个箭步上前,扼住了娄余的喉咙。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西域人也是你敢见的?这种主意你也敢想?”

  娄余骤然受制,说话变得断断续续却依旧没有半点慌乱,“臣……臣也是在……帮殿下。”

  “如何?”他的眼睛眯了眯,“殿下可还……可还满意……臣这个礼……礼物,唔!”

  淳于承猛地收紧了手指,娄余的脸立即涨红了,提一口气都十分困难,他恍惚间竟觉得瑞王会捏断他的脖子。

  淳于承的手越收越紧,手臂上扬将人提了起来。娄余双手不自觉地扣住淳于承的手腕,脸已憋成紫色,布满血丝的眼球就快要掉出来。

  然而即使娄余痛苦不已,却依旧在抽搐的面容中扯出了个笑,扭曲而又瘆人。

  淳于承皱眉,倏地松开了手。

  “咳咳咳……咳咳……咳咳!”娄余跌坐在地,按着胸口剧烈咳嗽。

  “你胆子太大了,娄太师。”淳于承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娄余每说一句话胸口便刺痛无比,冷汗顺着他的鬓角一点一点地滑落。

  “虎口夺食……呼……胆子不大怎么行……”

  淳于承抬起脚,紫金纹面的黑靴碾在娄余的肩上,“你竟敢勾结慧王,本王现在就能要了你的命。”

  “好啊。”娄余被这一脚压弯了身,“只是如此,依穆清的脾性,怕是嫁不到瑞王府来了。”

  “依臣看来,殿下恐不只是想要徒有虚名的亲事吧?”

  “您真的舍得吗?”

  娄余拧着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野心和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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